他说的不无道理,但澄总觉得哪里不对。“你的智力和能力本来就存在,还是需要展现才存在?”
“本来就存在,可我们现在谈论的不是好不好看吗?”昀不解地看着她,“那些外在的东西是要展现的,但我其实是毫不在意的。”
“那你一直说我丑!”
“丑不让说?”昀莫名。
“你才丑!你最丑!”
“嗯。”昀诚恳的点点头,“现在确实不好看。”
看着他真挚的眼神,澄心底升起强烈的好胜心,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放狠话,“我以后会做出个超级酷炫的机械,让你当我的舔狗。”
昀耸耸肩,“你加油。”他越平淡,越显得在意这件事的澄像个小丑。澄忍不住问,“你有智力,又有能力,为什么不去做正经工作,反而当个拾荒者?”
“外城人对我有意见,内城人不欢迎我这个外城人。”
“那你为什么不找个不认识你的店铺。”
昀摇摇头,“我以前很出名。”
“有多出名?所有人都认识你?”
“像你在内城出名那样。”
“哟,咋俩还都是名人?”澄嘴巴张得圆圆的,“那我受欢迎吗?我是不是可以搞点粉丝经济?”
“你现身必死。”
“什么!”澄嘴巴张得下巴都快掉了。
“别担心,你身份证明已经被销毁,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昀抚上她的脸,银凉的手指在她脸周围摸索,轻声道,“只要换张脸就好了。”
“不行!”他轻飘淡薄的语气和指尖冰冷的痒意,让澄汗毛乍起,她拍开他的手,逃跑一般地飞快后退几步,“哐当”一声撞在工作台上,一阵手忙脚乱,才护住那些摇摇晃晃的零件。她长舒口气,扭回头,摸摸自己那张展露着极为抗拒表情的脸蛋,语气夹带着稀世珍品被暴殄天物的偌大惋惜,“那我白长这么好看了。”
“逗逗你,不会撕下你脸的。最重要的身份证明已经毁掉了,长得一样也无所谓,毕竟你死后,内城多的是人在模仿你,都快成内城公认整容模版了。”
“那我岂不是一点也不独特了。”澄欲哭无泪,觉得这状况和撕下脸也没多大区别。
“内城人的审美我并不认可,就喜欢复古那一套。”昀不屑道,“不装机械,和猴子有多大区别。”
澄上下打量一下他,“你装了多少?”
“以前多,现在我全身只有五分之一的机械。”
“那你还不如我呢。”澄哈哈大笑,“你个五分之四的臭猴子。”
这话对昀毫无杀伤力。他淡淡回了句“那你是三分之二的臭猴子。”澄立刻小嘴往下一瘪,心想傻子才和不在意外表的审美独特的家伙理论,再没主动提过这茬。
昀语重心长地拍拍澄的肩膀,“快成为黑客吧。有了身份,很多事就好办了。”
昀手触碰过的地方立刻变黑了,澄嫌弃地拍拍,手上也被染上污渍。她嫌恶地盯着自己的手,而后对昀怒目而视,“脏死了!能不能打理一下自己!”
澄一边拿湿布擦拭着肩,一边嘟嘟囔囔些碎言碎语,却没什么回应,空气一时有些安静,她疑惑地抬头,发觉昀在发愣。
主动割裂关系离群索居,活在悔恨与复仇中,昀失去了很多,包括对事物的感知力。见物不喜,伤己不忧,他并不是超然的世外之人,只是被浑浑噩噩的麻木占据身心的疲惫之人。复仇像烈酒一般在刺激他,同时也在麻木他。他已经习惯了那种麻木,除了复仇,任何事都吹不起他内心尘埃。
心底扬起尘烟,大概因为她是记忆中的人。这几天与澄的交流,时不时会让昀感觉恍如隔世。体内那些蛰伏的感知,情感,回忆,像被惊扰了睡眠,让昀体会到一种久违的生命上的触感。
昀低头打量起自己,的确很脏。曾几何时,他是那么骄傲,绝不允许自己如此不堪。可在灰暗的外城,谁又能干干净净,独善其身?曾经的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被老爹保护的太好了,不用同流合污。现在天天混迹在阴暗地带,早脏得透彻。
那个干净热血的少年,大概三年前就死了吧。
压下心中的触动,昀一脸无所谓地说,“反正我明天还要拾荒,洗了也是脏。”
昀的无谓让澄心底升起一阵无名火,不知为何,她很讨厌看到昀现在这副模样。她紧皱眉头,“你多久洗一次?”
“记不清。”
澄适时的捏住鼻子,做出很反胃的样子,“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昀想了想,接受了她的建议,脱下衣服,露出了健硕的身躯。
“你干什么!”澄半捂着眼睛尖叫道。
“我都看了你三年了,还要在意这些?”
好像也是,澄拍拍自己脸蛋,冷静下来。
“那你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