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州行辕府。
中堂门前的假山石已然撤去了,李呈正坐于堂中,他的脚边跪满了谷长治为首的蒲州一干文员武员。堂内鸦雀无声,唯有李呈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嗒、嗒、嗒”地敲着把头上的木雕寿龟脑袋。疏罪当头,一众人听着这胆寒的声音谁都不敢先叫冤。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堂外传来,来者是汇报审讯情况的兵卒。
“报——!”兵卒跪于堂前。
“讲。”李呈已然沉下心来查案,想在母亲抵前知晓个眉目。
“禀殿下,昨夜那对农户夫妇招供,犯人并非他们的旧识,而是前几日犯人运货进城时,路过他们的地头讨水喝才结识的。”兵卒回道。
“没了吗?”李呈抬眼盯着兵卒。
“他们还说昨夜犯人是临时登门,只因那农夫许久未尝荤腥,一时嘴馋才侥幸未将宵禁放在心上。其他的,没了。”兵卒回完将头压得更低了,而李呈听后停下敲击的右手,堂内真正陷入寂静之中。
谷长治壮着胆子,略清了一下嗓子打破了这寂静:“殿下…臣以为,还需严刑,拷问。”
“谷都督切以为,需严刑拷问的是这许久未尝过荤腥的农家吗?” 李呈严肃地望向谷长治,“我看需要拷问的,是诸位吧。” 而后环视膝下。
众人听到二皇子出此言皆吓得发颠,一时间知罪求饶之声响彻堂间。谷长治也开始不管不顾地哭天抢地,而他身边的方录事上午还喜笑颜开的,现下整张脸上正写着囧字磕头抹泪。
另一边,已过午时。窦皇后、李毓宁,还有柴镇斯一队已驭马行至蒲州城门下。可是随行兵卒上前扣门许久都未曾有应,城墙之上空空如也,一反常态。他们只好原地静待来人,一阵紧张感又围上来。
“咕…” 李毓宁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鸣叫,她自觉丢脸只当无事发生,又偷偷瞅一眼身旁坐在马上的柴镇斯。柴镇斯明显听到了,他吸吸鼻子也装作无事发生。
还是窦皇后打破这小小的尴尬,“阿猫阿狗都知道,不吃东西就会饿。”然后她用手中攒着的马鞭,指了指城头镌刻着的蒲州二字转脸向柴镇斯问道:“你可知这是何情况?”
“殿下恕罪,卑职不知。按说这个时间并未轮值换班,即使轮换也会有人把手。殿下少安毋躁,待卑职前去勘查。” 柴镇斯正欲夹马镫,城楼忽然上人了。他见有护卫轮值城门,立即掏出自己的铜鱼符高高举起,喊道:“吾乃都尉参将柴镇斯,速开城门!”
城门上的兵卒见是柴少将归,立马应声并指挥着同伴将城门打开。待窦皇后人等进了城,问过前来回话的兵卒,才知道李呈晨间已至蒲州,并将资历最老的编队派来镇守城门,全府其余人等现下正列队操练场,凡是当值记录有异常者一律誊录成册不许离场。窦皇后听后自觉宽心不少,便随着柴镇斯一起前往行辕安顿。
而此时,李呈正跟着谷长治在城内西南小市逛街,对,正是逛街,谷长治心里疯狂打鼓:“这么要紧的时候,怎么会有闲心逛街的?还不允许护卫近身…” 即使有再多疑问他也只能提着小命照办,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不能再出岔子了,否则就不是他一个人掉脑袋了。
“不知殿下想要购置些什么?近来不太平,大市未开,只开了这西南角的小市,此等民间市集实在都是些次劣物件。若是有殿下有想要的,尽管吩咐,罪臣拼命也会尽力寻来。” 谷长治哈腰道。
“都督不必罪臣自称,方才本殿也是急火攻心了。不妨你先为本殿介绍介绍蒲州府都盛产些什么。” 李呈背着手行走在集市间,恢复些许轻松。
“回殿下,咱们蒲州物产丰富,最值得一尝的便是青柿饼和桑落酒了。” 说罢谷长治抬臂引了个方向,同行几人便来到一处卖摊,正是卖柿饼的。
李呈看到柿饼脸上的阴霾终于一扫,他笑着拿起一枚刚想尝尝,却又被谷长治拦下了,“殿下,允臣先行试毒。” 李呈见谷长治这恭谨慎微的样子也觉得逗乐,便递过去。谷长治利落地吃了一口,他这会子不利落倒的确也不行。见无碍,李呈便放心地拿起另一枚咬了一口。
“嗯,甜!绵软非常,宁儿肯定爱吃。都督着人准备些吧。” 李呈嚼着柿饼继续前行。
谷长治允命立马令随从去置办柿饼了,而后他继续紧跟上去,“殿下可还想尝尝桑落酒?” 李呈未应,反被路旁一家弓弩铺吸引了注意力。
他行至店前展示用的弓架,拿起架上的弓一一掂着重量,又抚摸弩身和弓弦道:“这是什么材料?”
谷长治挥手招来店家,店家瞥见谷长治腰间的符牌立马跪地回话:“回二位官主,此弓乃上好的鹅冠枣木所制。” 李呈听后顿时来了兴趣:“哦?有何稀奇之处吗?”
那店家跪地继续道:“回官主的话,这鹅冠枣是蒲州特产,鹅冠枣木更是上好的木材。只因枣树生长极缓,不成材的只能结结枣子,若是能成材那便是百里挑一的。且能够材用的树木质地坚实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