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薄雾永骤,满月高悬。
忽然,一道啼哭声自一个屋子里传出,在村子里显得尤清透。
“生了!是个男娃!”,产婆抱着一个婴儿对屋外众人惊呼。
一旁的村长乐呵呵地对孩子的父亲说:“恭喜啊,这是咱们村今年的第一个孩子,定是个有福气的。”
“是啊是啊”
……
恭贺声与欢声笑语堆满了这个破败不堪的篱笆院。
在一群大人的身后,有一个四岁的男孩,身着墨色短衫,在不起眼的地方,幽幽地朝产婆怀里的婴儿望去。
三日后,宁静的小村庄被一队马蹄踏碎,一伙山匪刚进村便二话不说直接杀人。
这个小村庄本就在山中与世隔绝,村里人烟稀少。眨眼间,整个村庄的大人便被山匪屠杀了干净,唯剩下一个四岁的小孩,和一个襁褓里的婴儿。
山匪头子见到他们二人时,双眼讳莫如深,良久对手下说道:“稚子无辜,带他们回去吧。”
自此,四岁的男孩被山匪头子带回了自家,取名元绍康,成为了元家寨的大少爷。
而那个与他一同被带回来的婴儿,被交由寨子里的另一对夫妇收养,取名为元轻清。
元绍康刚到元家寨时,忽然生了场病,高烧不退,而后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彼时,山匪头子听到元绍康不仅痊愈,且失了忆,当晚便杀了十头羊在寨子里庆贺。
时光如白驹过隙,二人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长大。
元绍康比元轻清大两岁,自打元轻清记事起,元绍康就指名道姓的要元轻清做他的玩伴。
元绍康时常对他感慨:“全寨最光荣的使命,只有你能够胜任。”,说着还总是不忘掐一把他的脸颊。
陪吃、陪玩、□□、陪读一条龙服务,因此整个寨子里的乡亲父老无不知晓,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大少爷有一个包子脸小跟班。
不知不觉,元绍康四岁时发烧失忆的事情,忽而在小孩子的圈子里传开。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也因此公然嘲笑元绍康。
每每那时,元绍康就会带着元轻清捉一些蛇鼠,半夜扔到那群小孩的床上。
元家寨的快乐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元轻清十岁那年。
自司马渊改国号为晋称帝以来,整座寨子就再也不在刀口上舔生活了,开始像普通人家一样做起了买卖。
元轻清也因此成天陪着他的大少爷下山上山,进城出城。
他曾问过元绍康和爹娘,“为什么我们不住进城里?”
元绍康:“你跟着爷混就好了,哪那么多废话。”
爹娘:“城里有恶鬼,专吃像你这样白白胖胖的小孩子。”
元轻清承认,他的脸是有点圆,但绝不胖。
然好景不长,寨子外突然来了一帮官兵,来捉拿是瑜朝旧部的余孽。
霎时,往日里一片祥和的寨子成了人间地狱,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元轻清亲眼看到,父亲新种的菜苗被人肆意踩踏,娘亲做的绣活被人掀翻在地。
混乱之时,他被元绍康死死地扯住,窜进了寨子的后方河里,那条河处于上游,二人被河一路冲刷,掉下了瀑布。
因不会水元轻清晕了过去,后自一处山洞中醒来,第一眼便看见了身旁正烤鱼的元绍康。
“你是闻着味儿醒的吧?”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话便忽觉头昏脑热,嗓子眼犹如万剑凌迟,愣是一个字也没发出来。
天昏地暗间,元绍康的手不知何时搭上了他的额间。元绍康的手很白亦很凉,附在他滚烫的脸颊上尤为舒服。
“不行,还是得进城找大夫。”
“现下山里依然有官兵出没,爷总不放心把你一人丢在这。”
“小包子你还能起来吗?”
元绍康不停地嘟囔着,烧糊涂的元轻清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见,只是下意识地“嗯嗯”着。
元轻清再次有意识地时候是在第二日的傍晚,他在一处医馆内醒来。
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元绍康。
彼时,元绍康正趴在他的床边,右手紧扣着他的手腕。
房间里的烛火很暗,一闪一闪地即将燃尽,元绍康睫毛的阴影落高高的鼻梁旁,如同树叶般忽闪忽闪。
元绍康真的很好看,如果不打呼噜就更好了。元轻清在心底里想着。
夜色朦胧,如同他的心境般迷茫。
他不知道细皮嫩肉的少爷是如何一个人将他弄进城里的,但他知晓跟前的少爷此时定是很累,遂并未将元绍康唤醒。
不仅如此,整整一夜,元轻清的右胳膊都未曾动过。
许是睡地太久了,这一夜他竟毫无一丝睡意。
“你终于醒了,吓死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