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走了多久了。
眼前是一望无际深幽峡谷,飘散着浓雾,头顶上是浩荡的黄泉水,倒着对着地面,时而沸腾,又忽而宛若死水。
“这黄泉路怎么没完没了了还…”,即墨泠有些烦躁。
上一世,眼看着就快要同尊上修得圆满,结果半路遭身边人背叛,摔落悬崖,虽说已至必死之境,却堪堪为了她坚持了那么久,最终还是等来了苦果。
早知道,他就该直接一了百了,总好过现在这般…
凡是经过轮回井下界的神仙,魂魄皆是由大司命府的仙官一路接送,可眼下他却同其余鬼魂一样,被黑白无常领着,路通冥界地府十三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并且他法力全失,就连黑白无常都未能感受到异样。
此刻,尊上又在何处?
“前方第三站,望乡台。尔等莫要在此耽搁!”,白无常掐尖着嗓子,使劲喊叫,根据他二人遗忘的经验,此站最为难走。
望乡台,顾名思义眺望阳间家乡与亲人的地方。
所有的鬼魂们,自头七被黑白无常押送到最近的土地庙,再被引入黄泉路,不知走了多久,阳间早已过去了数十年。
有的鬼魂看见了家中早已是破败不堪,有的家中已盖了新楼富甲一方,有的则瞧见了发妻已另嫁他人,子孙满堂…
即墨泠跟在后边缓步向前方踏去,眼前是一片悬崖,刮着阵阵阴风,十丈处黄泉水自头顶向地面倾斜而下。
须臾间,眼前的黄泉渐渐消散,如轻烟般转瞬无踪,独留一片夜空。
此刻,阳间正是月亮高悬。
中秋佳节,最是花好月圆。
他看见了前世的亲人们,虽已入白发,却永不败美人骨。
她们的身前是子孙一辈,还有领养的孩子,在一块欢乐打闹。身后是数块牌位。
牌子上的名字他都认得,皆是在座女眷的丈夫与父亲,妯娌姐妹,甚至还有他自己的。
裴遇安这个名字,不知不觉中宛若烙印刻进了他的灵魂里。
不由的,他心头有些发酸。
“十二妹啊,我们都老啦,活着的时候,尚且还能将那些老东西的牌位擦一擦,从祠堂请过来同子孙辈们一同过节,可我们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可还有谁会记得他们,逢年过节会不会孤单啊?”
“是啊,中秋佳节,就应该一家人一起过啊…”
而今四海升平,蛮夷之地早已对大晋俯首称臣,不仅年年朝贡,且互开市集,就连京城也时常见到外邦的商人,其祥和昌盛之景令文人纷纷写诗赞叹。
可予部分人而言,国仇家恨是刻在骨血里的血歌,却在时代长河的流逝下被迫埋葬。
历经四世,即墨泠好像突然懂了,谙徊心底对苍生的执着。
不禁,他想看看慕家,看看她的墓碑。
可裴遇安与慕欢年并未结亲,算不得亲人,是以这望乡台传达不了他心中的所思所念。
即墨泠只能讪讪而去,不免有些担忧起来,如今他法力全失,如寻常鬼魂无异,那届时谙徊又会是如何?若有有心之人趁神尊虚弱时动手,那又该如何是好?
思及此,即墨泠想着找准时机先躲起来,在此处等着谙徊。可他还未有动作,便被黑白无常给提了到了一边,直接扔到了下山口。
白无常叉腰,“你这小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些什么鬼主意,我带过的鬼比你见过的魂儿还要多,每到此站,大多使尽解数赖着不走,我告诉你,就算是神尊来了也得下山去。”
“你…”
被丢到一旁的即墨泠不禁咬牙切齿,然此刻这副样子在鬼差眼中,犹如一只凶狠的小狗,丝毫震慑不了对方。
片刻,在黑白无常以及其他鬼差的催促下,他只能无奈转身,撅着嘴忍着怒意朝半山腰而去。
未及深处,却能听见阵阵惨叫,伴随着恶狗的嘶吼。
“前方恶狗岭。”,话音未落,便有的鬼混吓得停下脚步,转身就要离去,被跟在黑白无常身后的官差一个劲的给拎了起来,直接扔进了林子深处。
“小鬼们别慌,恶狗岭的恶狗,只撕咬生前虐待狗的人,那些杀狗、吃狗的要小心哦。”,说着,便赶着第一排的鬼混向里面走去。
随着人潮深入,前方的惨叫声愈发的刺耳,恐慌感席卷着整支队伍,所有的鬼魂蜷缩紧抱着前行,不知不觉中即墨泠被挤在中间,胳膊莫名的搭在了身旁魂儿的肩膀上。
半晌,他似是感觉到周围有数双眼睛,隐藏在浓雾后,闪露出嗜血兴奋的微光。
忽然,似有一道疾风掠过头顶,伴随着凄厉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恶狗岭。
即墨泠不禁抬头望去,不远处有一个魂魄正被五六条恶狗撕咬啃噬着,身体已被撕成两半,四肢已然消失不见,不知进了谁的胃中。
突如其来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