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十月,上海。
城市锋利又拥挤,抵挡不住一批又一批行人,晚风吹过黄浦江,夜幕低垂,高楼下停着一排轿车。
窗外清风徐来,黄时雨坐在副驾驶上,系安全带的手突然顿住,继而抬眼看向宋朝生,怀疑方才自己听错了。
“时雨你没听错,我说我们还是分手吧。”宋朝生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再度响起,又被窗外的风很快吹散,“我们不合适。”
看着他冷淡的神色,她心里一沉,脸上却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为什么?”她问。
这一声询问在狭窄的车厢里清晰落地,但声音的主人语气平静,平静到好像跟询问今天天气如何一样。
她看着宋朝生一言不发的样子,笑了,“宋朝生甩人总得有个理由吧,不过我可不吃毕业季即分手季这种陈词滥调。”
宋朝生索性把话挑明:“我也很难过,但是我爸妈说你工作不稳定,而且你连国考报名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们不合适,我爸妈希望我能找体制内的,以后两人过日子才能更加安稳。”
“在一起这些年我对你的爱也不假,只能说我们有缘无份,我也是希望你能发展的更好,不然我完全可以一边拖着你,一边相亲结婚,你这么爱我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对吧时雨?”
理亏的一方,总喜欢给自己强加上一连串看似合理的解释,为自己开脱。
“我理解你什么?怎么,你勾搭上科长了?”她反问。
宋朝生微微皱眉,低声呵斥:“黄时雨!”
“我没聋。”黄时雨慢悠悠抬眼直视他,“哦,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了一千万呢,至于你说的爱,宋朝野我只能说很浅薄、很功利,你父母觉得我们条件不匹配这没关系,人之常情,那是他们爱你的表现,但你口中说的爱根本就称不上是爱,你只是爱自己罢了。”
语速缓慢又温和,吐出的字刀刀戳人心窝。
闻言,宋朝野脸色不是很好看。
沿街的灯光隐隐照在她脸上,外头的灯很亮,那双直视他的眼睛更亮。
宋朝野试图透过她眼睛去寻找她平淡外表下隐藏的痛苦和悲伤。
可是眼睛不会说谎。
再看眼前这人,还是一如初见般,静水明月,她的五官轮廓线条流畅,脸蛋很漂亮,皮肤又白,眼睛看人永远是淡淡瞥着,淡薄的唇微微抿着,也不是傲慢。
那气质说不上来,倒是给人一种永远非常冷静、沉着,对什么都莫不上心的感觉。
车窗是半开的,晚风佛过她头顶的碎发,街灯就像打光灯一样,打在她发丝上,闪着光。
“把我送你的手链还我,以后别打电话、别找我、微信一切联络工具都拉黑,毕竟以后你就是哪个大人物的女婿了,我们层次不一样。”
宋朝野沉默地点了点头,把那条环在他手腕的白玉菩提手串还给她。
手串还带着温暖的热度,有点烫手,当初还是她问宋朝野想要什么礼物,恰逢她在杭州工作,他说法喜寺求姻缘很灵,她给他求了串白玉菩提,保平安。
黄时雨果断推门下车,车外晚风簌簌吹到她脸上。
就好像是在打她脸一样。
“宋朝野。”她顿了顿,眼睛看着他,“你压根不懂爱,你也不会再有爱了。”说完,也不管身后人的反应,甩上车门,往公司大门走。
都说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这都还没上岸,就先斩了,能被斩掉的,说明从来都不是意中人,只是工具人。
她看向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的方块里不分早晚人来人往,黄时雨思绪有些飘忽。
她和宋朝野的相识源于一场微观经济学课,刚好那天她好朋友路筱有事让她去顶课答到。她原本是拒绝干这事,那会路筱快跪下求她,说这门课老师贼严,一不小心就会挂,她没办法只能去上还是早八。
枯燥无比的知识企图侵入她的大脑,被她狠狠拒之门外。她在思考这周末要不要跟路筱去兼职时,好巧不巧,命运的齿轮转到她,路筱两个大字出现在屏幕里,她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或许是她脸上的惊慌失措太过于明显,旁边的宋朝野注意到她,很贴心的悄悄告诉她答案。
那节课她除了认真听课之外,还时不时偷偷打量宋朝野,却发现他也不是那么注意听课。
男生手骨修长,手背上青筋明显,整个人坐姿如一座钟,正襟危坐,让人不注意到也很难。
宋朝野笔握得端正,字体书写有序,却也能在收笔时感觉到神韵。
看那样子也不是皮毛功夫。
莫名地,黄时雨觉得他写毛笔字应该也不错。
和宋朝野相比,黄时雨就是万千普通女生的缩影。
没有家庭这座靠山可以依靠,从小县城一路走到上海这座大城市,一座山走到另一座山,处处长满荆棘。
她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