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位英隽少年从旁边角门迤迤然而来:“对,娘亲要跟你去雍州,把我跟爹爹扔家里,姐,果然你才是娘亲的心尖尖。”
颜幻知道盛时行有个小她两岁的弟弟,却是第一次看到盛家这位传说中也是大才子的小郎君,转过头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就见盛时行抬手扯住他的耳朵:“少说风凉话,你给我滚过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颜幻张口结舌,只觉得以后还是别见这位小郎君的好,这个初见,太尴尬了……
沸反盈天一阵后,一家人以及“外人”颜幻终是安稳下来认真商议盛时行左迁雍州之事。
盛时行之母崔氏夫人,在自家夫君及一双儿女的轮番解释下,终于明白了盛时行此次左迁不宜带太多随从,更没有家人随同赴任的道理,其实出身世家大族的她,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过是爱女心切,再加上心疼和委屈罢了。
“那些官家的仪仗,能有多少好手,你这个品秩,依例又能带多少仪仗,更何况人再多都是外人……”崔氏夫人最后的纠结,还是落在了盛时行的安全上。
她这一句话甫落,盛时行还没想好怎么安抚,颜幻突然起身去了庭院里,盛时行有点奇怪,心说难不成自家娘亲关心则乱的一句“外人”让她不自在了?应该也不至于……
正琢磨着,只见颜幻走到庭院里乱糟糟的箱笼堆旁,找到自己的那只藤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众人都想不到的东西。
颜幻抱着朱红绸鞘的长刀对着厅堂中四人施礼笑道:“夫人不必担心,下官作为盛御史的下属,颜某作为嗣音的朋友,定竭尽全力,保她安妥!”随着清脆又斩钉截铁的这句,她抬手拽出长刀,继而又分手双持,盛家四人这才看清她手中乃是一对儿刀形相似,长短不一的雁翎刀,颜幻也不多说,起手拉了个架势。
盛少卿是文官,崔氏夫人是大家闺秀,故而盛家一双儿女均未习武,看着颜幻舞刀,仿佛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说书先生话本子里那所谓“刀花耀目,泼水不入”的境界。
颜幻却是越舞越心虚——其实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得很,不过儿时在家一时心气学了几年,这几年到了京师更是疏于习练了,顶多也就是唬唬外行……
因为心虚,她演练了半套就收刀抱在怀中,抬眼却见四个被唬住的外行一脸惊叹看着自己。
更心虚了。
就这样,靠颜幻,盛时行哄得了自家爹娘的放心,但也只是宽心而已,其实对于盛家这样的官宦之家来说,怎样的皇命该做怎样的应对自是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事关家人,往往脑子就会变得“不清楚”起来。
后面几日,崔氏夫人渐渐冷静下来,妥当地帮自家闺女安排好了要带往雍州的东西,更是体贴地帮颜幻也安排好了一应所需,虽然有她是自家闺女辅佐官的缘故,但也有许多患难得来的真情在内。
再舍不得,终是皇命难违,盛时行与颜幻终于还是顶着二月初的寒风离开了节物风流,人情和美的汴梁城。
过了十里长亭,亲朋故旧便都止步,盛时行官位不高,仪仗也很简单,一路默默,幸亏还有颜幻与她说笑解闷,渐渐行至僻静处,盛时行看看天色,正想着叫大家找地方打尖用饭,却不想前方踢踢踏踏一骑直奔众人而来。
马上之人简单一件素蓝长衫,头戴唐巾,然而盛时行却不敢大意——来人周身气度与他的衣着明显并不相符,果然寒暄过后,那人就表明了身份:“盛御史,我家公子乃是御史故交,在前方凉亭设下践行水酒,还望赏光。”
盛时行心中已有几分计较,但还是谨慎问了一句:“请问你家公子是哪位?”
使者微笑道:“我家公子姓赵。”
盛时行跟颜幻使了个眼色,笑着点点头:“明白了,原来是赵兄,非真你与众人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下车,随那侍者走出去一段,道旁僻静处一个供来往行人歇脚的亭子已经以湘妃竹帘围了起来,带她来的那位侍从闪身做了个恭请的手势,盛时行不着痕迹地稳了稳呼吸,举步走了进去。
“看来你已经料到是本宫,连个人都没带。”太子这句话虽然带着笑意,却怎么回答都不是,盛时行只能恭敬施礼:“下官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轻哼一声,像是不满,又像是在笑,但依然没有转身:“盛嗣音,知道本宫今日为何来给你践行吗?”
“是太子殿下的恩典,也是有话要叮嘱下官。”盛时行言语恭谨,令太子心中有一丝别扭——并非是不满,而是类似惋惜的心态,微沉了沉,方才开口:“或许你心里对本宫有所怨恨,但本宫此次来就是告诉你,你想错了。”
“微臣多谢太子殿下栽培,从未有过怨恨。”盛时行的一句“从未有”而非“从未敢”,让太子心中舒服了些:“废话不多说了,此番调你去雍州,是本宫的意思,将来干得好,本宫也会保你仕途无碍。”
盛时行闻言终于放下心,却并非是因太子允诺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