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没过几日,转眼就进入了腊月,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这日晨间落了雪,天地间银装素裹一片。
老太君那边又传了话,说今儿个不必去问安。
芳芷一手撑伞,一手提着食盒,从外间回来。
到了廊下,小丫鬟帮着收伞,打帘子,芳芷裹着寒气进了屋。
姜穗身穿一件家常的兔毛领素绒绣花袄,懒懒地窝在窗边的火炕上。
听到响动,她缓慢地抬了抬眼皮,看着秋兰用兔毛刷子给芳芷掸雪粒子。
“怎么你还自个儿去取朝食了,让旁人去不行吗?”
高门大户里的大丫鬟,说是奴婢,其实比小户人家的小姐还养的金贵。
芳芷出去提个食盒的工夫,脸颊鼻头便已经被冻得通红。
好好一张美人面,看着马上就要生冻疮。
芳芷接了秋兰递来的热茶捂在手里,笑着说不碍事,“府里近来事多,灶上人荒马乱的,小丫鬟去了怕是应对不来。姑娘这程子身上不爽利,晨间总得吃些热的。”
一句话才说完,秋兰已经将朝食摆在了炕桌上,将筷子递到了姜穗手里。
芳芷还真没说错,姜穗这几日确实没精打采的。
穿越的新鲜劲儿过去,她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
初时只觉得这府里哪儿哪儿都好,可多过了几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原身的濯华院再好,到底只有一亩三分地,天天窝在一个院子里,好人也得憋坏。
书里的这个时代民风还算开放,女子也能自立门户,外出经商。
但大概因为这是本古早言情文,所以民风开放的前提是,嫁人后的女子才能那般。
若是没嫁人的,至多只能去亲戚家走动走动,或者是赴赴宴之类的,且还一般还得有女性长辈陪同。
近来家里都在忙她的婚事,进了腊月之后,更还多了一件事,就是清点各个铺子一年的效益。
外头的掌柜频频出入,这档口,老太君就更不可能放姜穗出行。哪怕她老人家近来对姜穗改观了不少。
闲来无事的姜穗开始阻止丫鬟和自己找乐子,叶子牌、双陆拆白、围棋象棋,通通玩了个遍。
玩着玩着,姜穗觉得没意思了。
这些丫鬟变着法儿地让着她呐!
而姜穗又做不出偶像剧里那种“人人生而平等,咱们以后姐妹相称,千万别把我当主子让着我”之类的做派,便只好假装不知道。
前两日,姜穗忽然想到,这些个现成的玩意儿,是芳芷秋兰她们都玩惯了的,水平当然比自己高,游刃有余,这才能想着怎么不着痕迹地输给自己。
若自己鼓捣个新鲜玩意儿出来呢?
岂不是变成只有自己让她们的份儿了?
这么想着,姜穗兴致勃勃地起了身,让芳芷秋兰帮着裁出五十四张大小一样的方形纸笺来。
没错,她准备自个儿做副扑克牌。
两个大丫鬟忙得手下不停,姜穗提笔开始在裁好的纸笺上头写字。
也是不巧,才刚写了一张,她的衣袖上就沾染了墨点。
姜穗想着干脆换件方便写字的窄袖衣裳,便搁了笔进了内室。
内室里正有两个丫鬟一边收拾被褥,一边背对着门口咬耳朵说悄悄话。
姜穗刚进去,就听到个矮一些的丫鬟在轻声说:“玉珠姐姐,你说咱姑娘这几日是怎么了?”
听着提到了自己,姜穗不由放轻了脚步和呼吸。
那个叫云珠的丫鬟手下不停,但立刻嘘了一声,让小丫鬟不许多言。
小丫鬟接着说:“我没有说错啊,咱们姑娘从前多娴静的性情啊,别说我们,就是连芳芷和秋兰姐姐都不让近身伺候的。哪里会让咱们同她一道打叶子牌、玩双陆……”
玉珠听到这里也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把小丫鬟的嘴捂住。
小丫鬟呜呜两声,“姐姐捂我嘴干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前儿个寒霜姐姐还说要趁着年节给姑娘求个护身符呢……”
短短几句话,听得姜穗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了,她和原来的姜穗宁性情和举止、习惯相去甚远,就算努力装了几日,终究还是换了个芯子,稍微一动作,就能让身边人瞧出不同来。
她这穿越是忽然发生的,原身又未曾经历过什么变故,连个性情转变的托词都没有!
在丫鬟们的眼里,可不就是突然变得不对劲起来了吗?
那个叫寒霜的丫鬟说要为她求什么平安符,怕只是好听的说法,说难听点,别是以为她被什么邪祟附身了吧?
这也得亏是侯府长辈都忙得不可开交,没工夫关注旁的,不然怕是丫鬟已经把这些不对劲报上去了。
姜穗悄默声儿地退了出去,回到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