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看不出多少痛苦之色,就好像受伤的不是她一般。
玉无瑑看着她神色倦淡的脸,实在有些想不出她手腕受伤这么严重,方才是如何一招斩杀傀儡,又是如何一招逼退海市的三位高手。
他飞快地从怀内掏出一个小瓶,从中取出一颗白色的药丸,道:“李府主,这是净气丹,能阻挡尸气扩散,你先服下。”
李璧月用左手将丹药接过,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玉无瑑握住她的手,道:“李府主,你手腕上的皮肉已经腐烂,眼下,我要将你手臂上的腐肉去除,再行用药。只是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疼,你要忍一下——”
李璧月摇头:“你动手便是,我不会疼。”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玉无瑑眉心轻轻蹙了一下。
他从腰间拿出一柄匕首,放在火堆上烤了一下,又走了过来。他托起李璧月受伤的手腕,似乎有点不知该如何下手。
半响,开口道:“对不起,李府主。今日之事是我自作主张,如果不是我伪造佛骨舍利,又带你过来追踪那个黑衣人,李府主也不会因此中了埋伏而受伤。”
李璧月双目紧闭,淡声道:“这并不能怪你。”
凭心来说,这件事和玉无瑑并没有太大关系,是她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去调查佛骨舍利的下落。
当时,她觉得对于算一卦只收十文钱、连酒酿圆子都吃不起的玉无瑑来说,十两银子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而她的目的也不过权且一试,也并没有真正期待他去做些什么。
可是玉无瑑为了调查线索,竟然想出伪造佛骨舍利、引蛇出洞之计,还为此开罪海市商会。为了区区十两银子,他根本不需要做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今日若不是他以竹箫控制住尸傀,后果不堪设想。
她静静地想着这前前后后的事,突然感到手腕一痛。去除腐肉,便是割肉刮骨,又怎么可能不痛,就算李璧月痛觉较一般人迟钝,额上也沁出细密汗珠,她强忍着没让自己叫出来。
却听玉无瑑轻声道:“好了。”他下刀着实又快又准,一次便大功告成。原来刚才他故意和她说话,只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
李璧月抬起头睁开眼睛看他,青年道士额前的鬓发自然垂落,半遮住清淡的眉眼,俨然似画中人。
他又将另一颗药丸碾碎,敷在伤处,从自己的道袍上撕下一截衣摆,将她的手腕包了起来。
“这种止血丸含有麻醉的成分,能缓解疼痛,但是并不利于伤口的快速恢复。等李府主回去,承剑府应该有更好的伤药。只是,我看伤口要完全愈合,最少需要七天,在这七天之内,李府主最好不要与人动手。”他说。
李璧月:“嗯。”
在过往的数年中,她也时常会受伤,这不过是微不足道之事,甚至不足以将之放在心上。她抬头望向东方,天色已经微亮。她用左手拾起地上的棠溪剑,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你先与我一同回驿馆。”
玉无瑑没有说什么,跟在她身后,离开树林。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使用轻功,只是同来时一样,玉无瑑依旧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到城门之时,天色已经亮了。海陵城门已开,两人回到李璧月歇脚的驿馆门口,玉无瑑才跟了上来,作揖道:“李府主,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李璧月有些讶异:“你就这样离开吗?你得罪海市商会,不怕他们找你麻烦……”她虽不知这游方道士是何来历,但这次的事情着实是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她出言让他与自己回驿馆,便是有心庇护。
纵然海市商会再有不甘,也不敢动承剑府的人。
玉无瑑轻轻笑了一下,道:“麻烦当然是麻烦,但是我那徒弟眼下还在客栈,不好将他一人抛下。海市商会虽然势大,但他们的势力主要是在海上。玉无瑑方外之人,四海为家,等我要做之事了结,再往他处云游便是。”
他震了震衣袖,那短了一截的破旧道袍在晨风中飘逸飞扬,颇有些道家逍遥游的真意。
李璧月想了想道:“这驿馆本有多余的房舍,玉相师这段时日不妨先在此住下。你那小徒,我命人将他接来便是。”
这于承剑府主而言,实属难得一见的善心了。
玉无瑑微微怔了怔,似乎颇为意外。片刻之后,他的脸上绽放笑容:“那便承李府主一番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