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逼仄的空间之内骤然塞进两个人,温热的躯体带来切实的压重感,陆仕谦心尖沉得发烫,在一瞬甚至忘记了呼吸。
“你……”下意识的询问还未出口,唇上忽的被盖住,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干裂的唇角在她微热的掌心擦过,胸中骇浪滔天。
“有人来了。”宣幼青料想自己是把人砸懵了,屏声敛气在他耳朵边上又重复了一句。
陆仕谦勉强稳住心神,浅浅应了一句。
宣幼青不敢有大动作,轻轻挺身,支着耳朵细听林中的动静。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目之所及瞧不清的暗色中,看起岿然不动的陆大人,全身都是破绽——紧咬的牙关,脖颈间因为忍耐微微鼓动的青筋,擂鼓般的心跳,还有一双通红的耳,只消得一眼,便能戳破他所有的云淡风轻。
陆仕谦还未一一按捺下自己的窘迫,不过须臾,外间就传来了让人不安的走动声。
腐叶断枝上经人踩塌发出窸窣的动响,宣幼青凝神屏息,听出了其中不同于常人的身法。
光凭这一耳朵,就知道来的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泛泛之辈。
宣幼青心中一根弦紧了又紧,在脑海中迅速描摹了一遍周遭可供挪腾转身的空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脚步声由远及近,宣幼青此时单膝抵地,半幅身子伏在陆仕谦身上。
陆仕谦明显感受到身侧人蓄势待发般的紧绷,默默攥住了手边巨树内折的断枝。
好在现下夜色正浓,这枯枝朽叶堆砌的树洞空腔,是堪称完美的庇护所。
须臾之后,外头一无所获的人群中,传来了遥远的呼唤声。
“陆大人——”
“陆大人——”
尽管身处完全的黑暗之中,陆仕谦还是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宣幼青向他偏侧来的审视目光。
他轻轻摇了摇头。
影卫找他不会蠢到直呼其名。
宣幼青会意,却也不如方才那般紧张了。眼下看来,这省时省力的趴窝,是再好不过的应对之法了。
她顶着一身的伤痛,白日里照拂行动不便的陆仕谦,算起来还未曾好好歇上片刻,眼下在这般诡异的宁静中,忽然起了惰性,脑袋不知怎的一歪,索性直接枕在了他半靠的胸膛上。
身下人明显一僵。
她也不便开口解释什么,习武之人身子比脑子反应快一步之类的言语,说了才是欲盖弥彰。
她救人一命,当个枕头靠靠也不算过分。
宣幼青这般一想,又说服自己一分,脑袋上撤了劲儿,靠的越来越坦然。
陆仕谦一动不敢动,咫尺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平稳,让他想起幼时爱伏在他胸口处大睡的狸奴。
宣幼青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等再醒时,只听得几声幽长清越的啸声入耳,像是鸟叫。
“是影卫来了。”
陆仕谦的声音透过胸腔传来,带着一些闷闷的震动感。
宣幼青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姿态,刷一下撑起了上半身,下意识间用了伤手,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陆仕谦慌乱伸手将她扶住,还未来得及多言,二人这一番动静就将外头的影卫吸引到了近处。
影卫没有贸然出声,宣幼青先听到了刀剑出鞘的铮铮之鸣。
陆仕谦感她身形稳当,这才从怀中掏出了片不起眼的竹哨,气息流过,是一如方才清亮悠远的啸声。
“陆大人!”
周越的声音这才从外头传来,火光骤然亮起,照着他一把抱开了树洞处的伪装。
“陆大人您——”
周越忽的默了一瞬,唰一下又把洞口填回去了。
身后的影卫不明所以:“不是大人么?”
周越虚空咳了几声,不自然道:“是大人。”
“那怎的还不快把大人救上来?”说着那影卫就要探头往里看,被周越一脚踹了个趔趄。
“急什么!既然找到了,听大人吩咐便是!”
宣幼青将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趁着飘摇的火光看了看她二人现下这样一副姿态——她半身压在陆仕谦身上,仅剩的一只好手不晓得何时搁在了他的腰腹上,再往下四条腿横斜交错地搭在一起几乎不分你我,要是抛开这黑漆漆的树洞,任谁瞧了都要说一句活色生香。
她默默规束了一下手脚,明知故问道:“虽说是陆大人的手下,但多搭救我一个也无妨吧?”
陆仕谦言语之间又恢复了惯有的那副从容:“那是自然,老板娘对陆某有救命之恩,理当相报。”
“救命之恩”四个字忽的点到了宣幼青的某处关窍,她手脚并用的一边往外挪腾一边戏谑道:“陆大人可要知道,今日我要是不守着你,自己也可以走出这林子的。”
陆仕谦有片刻的错愕,回过神来低头笑了笑:“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