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宜好和陈稚不是一出生就认识的,但认识的时候,俞宜好已经是个“小哑巴”了。
“妈妈,她不会说话吗?”
陈稚还没说完整个句子,妈妈就立刻弯腰捂住了他的嘴巴,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
与紧锁眉头的妈妈不同,听了这样一席话,对面的小女孩脸上却没流露出任何表情,只是静默地注视着面前的母子。
“小好,来,你以后就住这屋……”还是爸爸来打的圆场,牵着小女孩的手朝客房走去,生怕陈稚再语出惊人。
见他俩走远了,妈妈才蹲下扶住陈稚的肩膀,轻声诱导:“小稚,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妹妹吗?以后小好就是你的妹妹,她全名叫俞宜好,记住了吗?”
“妹妹不是应该从胚胎开始长大吗?”陈稚疑惑地问。
妈妈一时语塞,生平头一次恨自己生了这么个聪明儿子,不知道一年级小孩从哪儿知道胚胎的。不过再想想,他们夫妇二人都是当医生的,儿子翻到过什么医学书也不一定。
不对,他才这么大,识字了吗?
妈妈深呼一口气,耐心解释道:“你想啊,妹妹从胚胎长大需要多少年啊,但是小好现在就可以和你做伴儿了,多好,都不用等那么久。”
陈稚眨了眨眼睛:“好吧,她是你们领养的吗?”
“不是,”妈妈一边腹诽要限制他看电视的时长才行,一边在想怎么糊弄过去,“小好只是在咱家借住一段时间,等她长大了就搬回自己家。”
“那她是私生女吗?你的还是我爸的?”
妈妈失去了耐心,上手捏着陈稚的脸,威胁到:“都不是!我说你这孩子问题怎么这么多?不该问的别问,长大你就知道了!”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每当提及俞宜好的过往,妈妈都会这么敷衍他。
可是长大并不难,难的是让俞宜好说话。
大多数时间,俞宜好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妈妈塞到怀里的洋娃娃,她从来不玩。陈稚在她旁边打电动,脑袋都快钻到电视里去了,忽然被她轻轻踢了一下。
一开始他还会为莫名其妙的“挨打”而生气,可是又过了几次,他发现俞宜好其实在给他通风报信——她踢完后过不了几分钟,家里的大人就会推门进来。
“你有超能力吗?预知未来?”陈稚迅速起身收拾完“作案现场”,又垫脚从书柜上拿出一本大部头的名著,假装读起来。
他看到俞宜好指了指耳朵,恍然大悟道:“哦,那你听力真好。”
目送妈妈带着大姨去了里屋,还特地掩上门,陈稚便向向俞宜好提议:“咱俩比赛,看谁听得更清楚。”
俞宜好点点头,和陈稚一起屏住了呼吸,聚精会神听起来,捕捉从门缝里流出来的对话。
“我知道你是当医生的,看这孩子可怜,但‘医者父母心’也不是这么用的啊,她都这么大了,养不熟的,她还能叫你妈不成?”
“你就当我乐意当保姆,成吗?我既然一开始管了这事儿,就肯定会一直管下去,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
“哎呦,真是被你这头倔驴气死了,你当养个小孩儿是容易事啊?这孩子看上去跟自闭症似的,你们哪儿有精力照顾她?”
“家里多一张嘴吃饭而已,而且小好她爸每个月都会打钱来,我们也不算白管啊。”妈妈语气变得有些激烈,“我们都带小好检查过了,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是有点外伤和PTSD,但这都是可以养好的……”
对话以呜咽结束:“你们知道我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是,可是……”
陈家的亲戚们对凭空出现、毫无血缘的俞宜好颇有微词,但每每都是话赶着话说到夫妇二人流产的那个孩子,又没法对此劝阻什么了,翻来覆去、絮絮叨叨的无非就是那些大道理,终究是不了了之。
刚过完7岁生日的陈稚此刻已经自诩是个小大人了,他忽然转身面对俞宜好,伸手捂住她的耳朵,隔绝屋内的声音:“妹妹,你别怕,我保护你。”
医生爸妈遗传给他的不只有精致脸蛋,还有聪明头脑,仅从只言片语就能大体拼凑出俞宜好的故事,虽然不善清晰。而小男孩天生的英雄主义和保护欲让他看着俞宜好时,忽然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我爸妈不会赶你走的,他们都是好人,哦,我也是。”陈稚万分郑重,“悄悄告诉你,我是奥特曼。”
俞宜好盯着陈稚。
半晌,她嘴唇动了动:“我比你大。”
“什么?”陈稚没想到,俞宜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你也不是奥特曼。”俞宜好接着说。
后面的日子里,一向讨厌喝牛奶的陈稚竟然破天荒的要求早晚各一杯——他在儿童百科全书上看过,女生比男生发育早,年龄已经比不过了,他可不想个头上也比俞宜好矮一截。
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