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夜里,不速之客轻轻握住梁府门环,门环连连扣向大门,铿锵之声惊动门房,门房点灯问客,来客贴耳嘱咐,不过几句私语,守夜人举烛匆忙进府禀报……
梁府主君已是歇下,府里人一级一级层层上报,当守夜丫鬟敲床时,永嘉伯仍在梦中,连着几问丫鬟,知是内官来府,方才起身急慌慌穿衣。
永嘉伯心下思忖,是宫里来人?若真如此,慎勿怠慢了去,合该携一家老小拜之福之。使者深夜前来,特意叮嘱不可惊动全家,唯恐是有祸无幸啊!
永嘉伯起身时动静不小,惊醒了卧榻边夫人,夫人问:“伯爷,何事?”
“你且睡着,莫起身。”
梁夫人无不听从,只披一件衣裳,合着丫鬟一同为老爷穿衣。
永嘉伯到堂后,长子梁伯尹跟后便至。永嘉伯心生异感,却无空闲计较。他看着来客心上犯难,单是内官无需生惧,难的是,内官后头跟着一个抱刀侍卫,那侍卫面无笑意,也无慈样。来者不善,永嘉伯不禁额腹生汗,揖而问之:“恕老夫眼拙,大人是?”
来客笑着,饱有谦卑,“小臣单保。”
客人还未答疑解惑,梁伯尹听名识人,立即明了,从旁解释道:“父亲大人,单大人是凉王府中内侍,是凉王身边最得力之人。”
这个“最”字,单保不敢认领,“大公子抬举小臣了。”
虽不是宫里来人,凉王稀世尊贵,王府内官,亦不可怠慢,永嘉伯面上挂笑,极力应酬,“原来是凉王府中贵人,只是凉王府不曾遣过来使,单大人深夜到访,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听闻贵府大公子和齐府二公子,不日后,一同入东宫侍奉,王爷让小臣送来一份贺礼。”
单保回身招呼景升做事,景升喊道:“带上来。”
随即,王府几人抬上一麻袋,梁家人看过,不敢吐露心思,既是贺礼,这袋子里装的莫不是难得的珍奇异兽?
解开麻袋,不是兽物,竟是人!这人被束缚住手脚,堵住口舌,五花大绑,景升拿了这人嘴里的布条,替他解了绑。
梁家父子凑近几步,看清其样貌,这人永嘉伯认识,梁伯尹也认识,是梁府里的下人——梁小,本该在府听候的小厮怎的被捆着送来?
“单内官,何故绑我府上下人?”梁府主君发问。
“梁大人,莫急,户部许尚书惊马一事,大人可有听闻?”
“许大人家门口惊马,此事全城皆知,这与我府上下人何干?”
许尚书惊马一事,并不简单,既不关己,又何必细究,故此其中细枝,永嘉伯知道的并不多。
梁小是仲宣的小厮,仲宣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难道他还不清楚,一见着身份显贵地位高的,心神立时蔫了去,恨不能俯首称臣,大郎伯尹调去东宫侍奉太子殿下,府里属仲宣最高兴得意。
纵然仲宣再胡闹再爱生事端,许寅可是户部的尚书,上京城里胆大的不少,盯着许寅的亦不再少数,真算起来,敢动手的只有魏相一个。
而梁伯尹也知二弟羡慕权势,说白了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于是不敢贸然开口,凉王心气甚高,凉王府人绝不会无理登门,心中纵有疑虑,一概先暂且按下不表。
单保叹了口气,“真是不巧,那日许大人车马受惊,我家郡主也在……王爷命小臣亲自押送梁小到贵府,还请府上二公子亲自上厅来认一认才好。”
“郡主,可是宋家郡主?”
“正是。”单保点了点头。
永嘉伯心思一震,上回郡主来他永嘉伯府,他已领教过了,就是个神佛也得避让三分的主,偏偏仲宣与她一再不对付,永嘉伯暗道不好……
“梁小,快说,许大人惊马一事可有仲宣的份?”梁父理不直气不壮。
梁小低着头,不敢看主家,说有不是,说没有也不是,“老爷,是…二少爷寻不到郡主错处,命小的找了杨平,让杨平瞧准了郡主,等郡主骑上黑马点燃爆竹,没成想,杨平头回行事极不熟练,一听见街头有爆竹声,也将信子点了。”
单保补道:“二公子一想郡主摔马,二盼黑马伤人。”
轻飘飘一两句,把梁仲宣心思倒的一干二净。
“老爷,大少爷,小人劝过二少爷。”接着立刻转向单保,“二少爷只是一时糊涂,求大人开恩。”梁小知他罪无可恕,只得跪地求饶。
听完这些,得知儿子确实闯了大祸,永嘉伯怒不可遏,“来人,押……那孽障来。”
永嘉府烛火又起,满堂肃静悄然无声。
片刻后,梁仲宣被押送至厅,厅堂上无一人坐着,父亲躬身立在一旁,兄长亲自敬茶予客。梁家理亏,不敢摆勋爵架子,而梁小跪伏在地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想必是已然招供,一时间梁仲宣面如死灰,心死大半。
那日梁仲宣没等到杨平得手的喜报,反而是杨平被擒,户部尚书惊马传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