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云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大风刮得行人被尘沙迷眼,看着像要随时落雨的天时,众人皆匆匆赶回家。
终于一声惊雷声响起,雷光忽现闪人眼,大雨骤至。
这是端午后的第一场雨。
站在檐下,大雨顷刻之间打湿了柳姒的裙摆,她伸出手感受着雨点打在她手上的力道。
很大很急。
前世,这场雨不停不休地下了三天三夜,最后黄河暴涨,河堤决口,波及了周遭十几座城池,而最严重的便是温县。
水患过后就是瘟疫。
这一场天灾,洛州百姓流离失所,灾民不断,死伤无数。
成了大齐人人心中的伤痛,因此而被革职斩首的官员不记数目。
又一声巨雷将柳姒从回忆中惊醒,她开口对身后的下人道:“拿把剪子来。”
抬起右手,将衣袖掀开漏出那一根端午时系上的五色绳,她拿起剪刀将它剪断,丢入大雨之中。
民间有个说法:在端午节后的第一个雨天,把五色绳剪下扔在雨中,意味着让雨水将瘟疫、疾病冲走,可去邪祟、攘灾异,会带来好运。
柳姒在心里祈祷:愿洛州百姓平安顺遂。
洛州,温县。
大雨瓢泼,裴简戴斗笠穿蓑衣,与温县百姓们一同在暴雨中努力完成着还剩最后一点的防洪工程。
一旁的孙县丞眯着眼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道。
“裴明府,雨下这么大,便是要干完最后一点也不急于这一会儿。我瞧这雨来得快,肯定去得也快,不多时就会放晴,不如那时候再来!”
裴简看了眼丝毫没有将停意思的雨势,开口拒绝,“不可!还剩最后一点儿了,咱们加紧速度!”
说着他指挥着一旁的壮汉,“把这个搬到那边去!”
孙县丞见他态度强硬,也只得摇摇头,认命地又继续干活。
越听着周遭的大雨声,裴简便越心惊,这跟柳姒在信中所写之事分毫不差。
他在心里打鼓。
即便他收到李衡子带来的信就立马开始着手准备,但也不过十几日时间,这加固的堤坝能否挡住柳姒所提的几十年难一遇的洪水,还是个未知的事。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相信柳姒无依据的预测之言。
也是因为,如果没有发生水灾,他得个费力耗材的名声,再严重些溺职之罪;可若是发生了,那就是上千、上万条百姓的性命。
丢了官职是小,百姓失了性命是大。
他承认他在赌。
而柳姒愿意告诉他,也是因为知道他前世是个为民造福的好官。
这场大雨与前世一样,连下了三天三夜。
黄河决堤,田地淹没,房屋被冲垮,百姓在一片狼藉中呼喊寻找着自己的亲人。
五日后,一封封关于洛州水患的奏折递进宣政殿。
圣人忧虑万分,召集群臣开会。下旨开放洛州各地义仓,调往受灾的诸县城。
并召户部、工部官员商议拨款、重建房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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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天难得放晴。
柳姒坐在秋千上想,也不知洛州如何了。
谢晏走过来将她抱起放在膝上,两人一同坐在秋千上;幸好这秋千扎得结实,就是再来一个人也不会塌。
他在这院中消息闭塞,至今还不知道洛州水患一事。
抱着柳姒静静地没有说话。
这些天来他最常做的,便是拥着她,闻她身上的香味儿,只有这样他才会不那么急躁,能静下心来。
秋千有规律地晃动着。
这个姿势格外的深,柳姒抬身离了一点,讨好般亲了亲谢晏的鼻尖,微喘着气,“太深了……”
谢晏亦吻了吻她圆润的肩头,修长的五指握住柳姒的纤腰,力道往下,不让她离开分毫。
墨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他声音沙哑,“姒娘很厉害。”
足背兀地绷紧,绣鞋早就掉在了别处,她听见谢晏这样唤她,以为听错了。
“你唤我什么?”
谢晏吮去她颊边的泪珠,低声唤道:“姒娘。”
随着这一声,柳姒兀地卸了力道,软弱无力地伏在他肩头,微微抽泣出声,身子不住地颤抖。
谢晏怜爱地亲了亲她的鬓发。
他喜欢唤她姒娘。
谢晏想。
这就像是一场梦境,他放纵自己沉沦其中,永远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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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五日。
洛州陆续有百姓出现发烧、干咳、乏力、呕吐的病症,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认出这是得了疫症。
此话传开,群民惶恐,手足无措。
当一封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