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平意便步履匆匆地赶至竹园。
彼时柳姒正坐在亭间听谢晏抚琴,见平意面色异常,“出什么事了?”
平意:“乔老夫人来了。”
琴声顿停。
柳姒笑道:“阿婆来了便来了,你慌什么?”
平意为难,“老夫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听罢,柳姒沉吟片刻,对着身旁的谢晏道:“竹君,我晚些再来。”
谢晏点点头,看着柳姒离去的背影,手下的琴弦终是没有再拨。
刚一进正院,就见下人跪了一地。
乔老夫人就坐在屋中,面色怒沉;祁妈妈则站在她身侧。
柳姒笑意盈盈,“阿婆来了?怎么不提前派人通知一声,姒娘也好去迎。”
乔老夫人瞪了柳姒一眼,想说什么但看了看跪一地的下人,欲言又止。
只是眉宇间的怒气不消半分。
柳姒见状挥了挥手,顿时屋中只剩祁妈妈和平意两个奴婢。
“阿婆这是怎么了?”她问。
乔朱氏怒哼。
“我且问你,你府上东院后住着什么人?”
话音落下,柳姒下意识看向乔朱氏身旁的祁妈妈,见她目光闪躲,心中猜到了几分。
应是祁妈妈无意间知道了谢晏的存在,告诉了乔朱氏。
“阿婆问这个做什么?”
见柳姒神色有异,乔朱氏了然,“你当真在府中养了……”
似乎难以启齿,她斟酌片刻才道:“养了个人?”
这话委实说的委婉了。
想必乔老夫人想说的是面首罢。
不过听这话中之意,并不知道后院之人就是谢晏。也不知祁妈妈是没认出来,还是压根就不认得谢晏。
既不知是谢晏,那此事就好办多了。
柳姒承认,“是,阿婆,可有什么不妥吗?”
闻言,乔朱氏哑然。
柳姒乃公主,府中养个男宠倒真不算什么大事。
大齐开国以来,公主府上有几个面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乔朱氏又道:“祁妈妈说那郎君并不是自愿,此事可是真的?”
没想到祁妈妈连谢晏是被柳姒强绑的都知道,看来她应该是和谢晏见过面了。
毕竟府上只有平意和哑奴晓得谢晏被她囚在府中,也见过他的容貌。
其他下人便是有猜测,也只会觉得是她收的男宠,而不会想到是谢家大郎君。
柳姒不知谢晏与祁妈妈如何说的,怕两边言辞不一引起注意,只得沉默。
见柳姒不答,已是默认,乔朱氏大怒。
“姒娘,你糊涂!虽说公主收几个面首不是异事,但你怎能将清白人家的郎君强抢入府中?”
“此事若是闹大,被御史台晓得,再在圣人面前告你一状,届时你如何收场?
乘着此事无外人知晓,你速速将人送出府,还有转圜之地啊。”
柳姒低头,“恕姒娘不能从命。”
乔朱氏气急,“你!你如今怎变得这般?从前你是最温柔娴静,而今却做出这种事!你既不肯,那我便当个恶人,替你做决定。”
说着,乔朱氏起身就往东院走。
柳姒当即跟了出去,拦在乔朱氏身前,犹豫片刻跪了下来。
见状祁妈妈和平意立马伏跪在地,不敢多看。
乔朱氏立时止住了脚,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你!你这是作甚!”
柳姒是圣人亲封的正一品公主,即便乔朱氏是她外祖母,可君在先。
断没有公主跪外戚的道理。
柳姒:“阿婆若是要往后院走,姒娘只得如此。”
这下乔朱氏被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柳姒,怒得说不出半句。
末了,只能含着泪向旁移开两步,“好好好,公主既铁了心,我一介老妇也拦不住,也受不起公主如此大礼!”
又指了指屋内,“公主既要跪,便对着先德妃的画像跪罢!”
言罢,甩袖而去。
乔朱氏离开后,柳姒起身拍去裙边尘土。
祁妈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祁妈妈方才,可瞧见了什么?”柳姒语气轻缓。
祁妈妈头摇得宛如拨浪鼓,“奴婢什么也没瞧见!”
柳姒点头,“很好,你是何时晓得东院之事的?来龙去脉都道来。”
“半,半月前。奴婢起夜时,见有人半夜行踪鬼祟,又是个生人,便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东院。
后来好几次也都见公主晨间从东院出来,奴婢好奇之下,便乘公主不在,去了一次。”
“那你可见到了院中之人?”
“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