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瑜要是知道他的腹诽,指不定都气笑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有这么深的城府。
这日过后,国子监的监生们都记住了傅朝瑜这个名字。听说这位虽然家中落魄了,但却是王大人的关门弟子。还是王大人火眼金睛,成绩还未出来就先定下来弟子,实在高明。
另一边,陈国公府动作迅速,很快便将傅朝瑜的东西送进了琉璃殿。
从前福安跟傅美人想要联系宫外,何其艰难?可国公府一出手,东西说送就送,这便是权势的好处了。
福安庆幸自己当初奋力一搏。
傅美人从前不知费了多少功夫都没能将消息递出去,待娘娘病逝后福安本来都绝望了,然而去年冬日小殿下染上风寒,福安走投无路才又起了联系傅家的念头。
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娘娘去世后那些人不再盯着琉璃殿了,他的消息总算是送到了江南。
如今,日子总算是有了指望。
福安公公掂量了一番到手的银子,上回二十两碎银,这回也差不多。他听说傅家为了救傅老爷几乎倾家荡产,虽不知这事儿是真是假,但是傅公子瞧着确实拮据。即便日子过得艰难,也没忘记接济他们小殿下。到底是血脉亲人,小殿下总算是有依靠了,主子在天之灵也得以安息了。
手里有了钱,福安公公这阵子便想着法儿要了不少饭菜投喂小殿下,短短一月功夫,小殿下脸上便长了不少肉了。端着外头刚送过来肉羹进门,福安公公便轻声唤了一句:“殿下,用膳吧。”
窗台边盘腿坐着的小殿下仿若未闻,一双漆黑的眼眸专注地盯着画册。阳光透过窗棂投进来,半点侧脸仿佛浸在日光中,叫福安看得心里一软。
“殿下,先用晚膳再看吧,时辰还早呢。”
周景渊抿了抿嘴,不舍地合上了画册。他其实已经看过一遍了,但是这样好看的故事,看多少遍都还是喜欢的。这是舅舅亲手画的,周景渊早就不生他舅舅的气了。
肉羹有些烫,周景渊小口小口地喝着,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见福安满脸欣慰地看着他,周景渊将他的手往自己嘴上推了推:“福安也喝。”
福安一颗心像是泡在了蜜糖里:“殿下先喝,肉羹还有很多,管饱,奴才过会儿喝也是一样的。”
上回圣上给了些赏赐,虽然都是些衣料摆件,没有实际的大用处,但是膳房的人见状也不敢再克扣他们的份例了,每日给的羹汤分量都多了许多,两个人喝绰绰有余。
圣上随意给了些东西,他们的境况便得得到这样大的改善,福安可不敢再怠慢圣上了,劝道:“殿下最好今儿下午就将这画册呈上去送给圣上。舅老爷费尽心思将画册先送到小殿下手里,而不是送到御前,就是希望小殿下能借此与圣上亲近亲近,殿下可不能白费了舅老爷的一番筹谋。”
周景渊撅着嘴,不乐意。父皇上次便抢了他的东西,这次又要拿,他舍不得,况且这是舅舅给自己画的!
福安最知道怎么哄他了,缓缓道:“殿下舍不得,可是舅老爷总得出头不是?圣上喜欢这画册,对舅老爷说也是好事,这可是难得露脸的机会啊。”
周景渊顿时不哼哼了,嘴巴也不翘了,望着新画册有点儿落寞。
晌午过后,周景渊还是没有亲自去送。他知道父皇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父皇,压根不愿意亲近。
福安没办法,只能自己费力地跑去御前,一路赔着笑脸才见到了御前大总管的徒弟,卑躬屈膝地将画册呈了上去。
好在人家收了。
福安回了琉璃殿后,却发现小殿下兴致不高,摊开小手小脚伤心地趴在榻上,可怜极了。
福安眉头紧皱,但忽然想到一件事儿,赶忙打开国公府送过来的包裹。里头除了画册,除了一包银子,可还有两个怪模怪样的丑东西呢。
如今也不管他丑不丑了,赶紧拿过去给小殿下献宝。
只是两个人对着这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点儿犯难。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最后在底部看到了几个字,一个上面写着“水枪”,一个上面刻着“泡泡枪”三个字。
主仆俩面面相觑,所以这要怎么玩儿?
福安送过去的画册,几经周折也终于呈到了御前。
御前总管成安得知这画册是先送到琉璃殿再送往御前时,还诧异了一会儿,分明上回他已交代过,可以让国公府的人直接送到御前来。不过他转念一想又都明白了,只怕是想让冷宫那位在圣上面前多露露面呢。
可惜,这份心意皇帝感受不到。他压根不在意这画册是谁呈给他的,哪怕成安公公特意点了一番,皇上也尽数抛到脑后了,他在意的是画册的内容。
傅朝瑜出手,必然不俗。这回的画册比之上次更加尽善尽美,情节起伏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尤其是那出大闹天宫,构思巧妙,看的人兴头高涨。然而,傅朝瑜偏偏断在了最磨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