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穿越这只蝴蝶,竟把她从剧情里直接扇出来了?
阮宜君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
真的要嫁给张员外那个死老头做妾吗?又或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寒户,然后在内宅和灶台前操劳一生?
还不如直接拿厨刀把脖子抹了重开!
就在这时,皇太后忽然开口道:“皇帝,你再挑一个吧。此番择拣良家,很是搅累闾阎。若不能物尽其用,岂不是辜负了这番扰民费物?再者,凑个十全十美,寓意也更好。”
皇帝对此默不作声。
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令人揪心的沉默中。
阮宜君顿感头皮发麻,她几乎能感受到两道考量的目光,像两只鞭子般居高临下地抽打下来。
但这似乎又只是她的错觉。
或许皇帝只是沉默地移开了目光,无声地抗议着皇太后的操纵,眼中毫无她们五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存在。
时间在窒息中被拖延到无限长。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开了尊口:“是。”又顿了顿,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挲声后,“就这个吧。”
掖廷丞趋步上前,最后停在了阮宜君身前:“义章县生员阮敏文之女阮宜君,中选!”
入选了!
阮宜君的心跳猛然加速,胸腔内的失重感让她的指尖和小腿都在隐隐发麻。
她竭力克制住脸上的表情,强作镇定地伸出手,由宫女在小臂上系好绛红色的丝纱手帕,随后在宫女的引导下上前俯身叩首:“圣上锡赐圣眷,天恩浩荡,妾身感激不尽。”
随后退出朱阳殿,上了檐轿。
一路沿着青砖宫道、朱墙粉垣,绕过重重琉璃碧瓦的画阁琼楼,穿过探墙而出的金桂栾华,来到太液池旁的储秀苑。
储秀苑内有一座两层高的馆舍涵芳阁,新进嫔妃在位份和宫室定下来之前,就在这里居住和学习宫廷的规矩和礼仪。
进了一楼大花厅,只见先前入选的九位秀女,都或坐或立,三两一行聚在一起闲谈。
只有步凝华远离众人,独自坐在窗边。
毕竟没有人愿意去当被衬得灰头土脸的绿叶。
阮宜君正踌躇着往哪里坐,忽一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子以袖掩唇,朝她款款走来,施了一礼:“这位姐姐有些面生,还敢问尊姓芳名?”
阮宜君忙还了一礼:“姐姐折煞我了,我姓阮,名宜君。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女子道:“我姓胡,名宝珠,祖上为泰州海陵人氏,家父乃绛州长史。”
胡宝珠。
阮宜君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此人是原著前期针对女主的炮灰之一,没跟女主斗几个来回就被打入了冷宫,最后凄惨而死。
胡宝珠介绍完自己,含笑道,“不知阮姐姐与陈留阮氏的阮学士阮敬殊大人是什么关系呢?”
阮宜君顿时了然。
胡宝珠这是来探听自己家世的。
她直截了当地笑着道:“虽都姓阮,可我家与阮学士家却完全没有关系呢。我家只是京畿乡野的农户,不敢高攀世家大族。”
“这样啊。”胡宝珠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许多。
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缓缓地打量了阮宜君两圈,最后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阮妹妹能当选,可真是……”
鄙夷与轻视之意,不言而喻。
阮宜君也笑了:“胡姐姐,我能当选,可真是什么?”
胡宝珠愣了。
通常来说,当她表露这种态度时,对方不是恼羞成怒地试图反驳,就是卑怯懦弱地畏缩退避。
像阮宜君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鄙夷与挑衅,最精华之处即在于未尽之言,既可让人浮想联翩,挑拨起负面情绪,又能维持住自己的姿态,不露口出恶语的丑行。
偏生遇到了阮宜君这样好像听不懂话的愣头青,胡宝珠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我觉得妹妹能当选,可真是有福气。”
毕竟她又不能直说“我觉得你这种长得一般又出身卑微的女人根本不配入宫”。
阮宜君仰起头,灿烂笑道:“我也觉得自己特别有福气。”
说着,她的目光在胡宝珠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姐姐也……”
欲言又止间,目光飞快地上下扫了一遍胡宝珠,最后目光长久地落在胡宝珠脸上的某一处,忽得扑哧一声轻笑出来,又急忙转为咳嗽,抬袖掩唇。
“姐姐也真是特别、特别的有福气呢!”
胡宝珠本就被她这意有所指似的目光扰得心中生出了两分火气,忽得见她笑起来,又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登时柳眉倒竖,语气冷硬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阮宜君做作地瞪圆了眼睛,露出无辜的笑容。
然而越是看似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