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2 / 2)

她一出生就没了爹娘,不知怎么被太后选中养在身边,一养就是十六年了。

她把李骁当作自己人,是像冬小和元九一样的,在这宫中能互相抱团取暖的伙伴,但是不知道李骁心里愿不愿意。

也就是以为他死了阮善才敢把他当成哥哥,他一回来阮善就不敢了。

现在还把他的玉佩弄碎,阮善心里踌躇,正出神着,脚边突然落下一块小石子。

阮善循着扔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在屋檐上看见一个人影,是李骁,她心里一紧。

站起来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到这里,她往后边走,那有一处假山连着小湖。

迎面碰上冬小,她做了个手势,冬小便明白她的意思,藏在这里守着。

找到隐蔽的地方停下,李骁很快出现。

先递给她一个油纸包,里边是两个温热的羊肉盒子。

“吃吧。”李骁借着月光看她眉眼,她比他这次回来刚见到的时候瘦了一圈。

本来是元九送的,但她今天没去法华阁,这么晚了,只有他能过来。

又看见她卷曲的刘海,像小狗啃过,知道和宁宫今日走水,皱起眉问她:“救火了?”

阮善点点头。

这种事哪里用得着她做,连刘海都被烧了,身上想必也有伤,李骁习惯性地去看她的手。

阮善缩了一下,碰到伤处,李骁“啧”了一声,她就不敢动了。

摊开手心,那枚玉佩躺在手掌里。

李骁看见她掌心泛红,手指上多处水泡。

阮善有点局促:“你的玉佩裂了。”

“怎么裂的?”

阮善看他表情不太好,心里更不安,这是他最贵重的一块。

“在火场里摔了一下玉佩掉在地上,再找到的时候已经裂了。”

“你从火里捡出来的?”

阮善点点头,愧疚地说:“对不起。”

“你好像很在意这块玉?”李骁问她,神色不明。

阮善抬眼:“这是你的东西。”

“它没有用处,我不会在这里放重要的东西。”李骁告诉她。

他语气带上严厉,再配上冷峻的表情,让人一下又很有距离感。

这才是他平日里的样子。

他不能理解她,以他的性格来说,这种行为无意义且累赘。

阮善一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好像做错事给别人添麻烦了,低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

细细的嗓音挠在他心上,李骁顿住,想起她在小寺那么宝贝那块玉。

她以为那是他重要的东西。

他拧着眉,眼神阮善看不懂,只听出语气稍微放缓,说:“这是死物,不值当。”

她默默点头,没说话。

李骁心里啧了一下,他的意思是应当先保重自己,但看阮善样子就知道这话音儿没翻过去,隐约生了些燥意。

还有她去救火,哪个宫的主子用做这种事。

太后,还是太后。

李骁想起元九曾经在他耳旁唠叨过的一些话,身上又沾上戾气,神色间这两天面对阮善的温和骤然淡去。

阮善看得不安,轻轻咬唇:“这个玉佩……我有件事还没告诉你,我以为你出事了,在宫外给你立了块牌位。”

越说底气越不足,忏悔似的,怕他知道她给他立牌位生气,连给他父母立牌位的事都没敢提。

李骁自己都没给父母上过一柱香。

他进宫那年已经懂事,憋着劲发疯是对景帝的恨,景帝根本不想让他活,他就故意要去踩他的底线,想着死了去找爹娘更好。

后来长大了,心知人死了就是死了,烧香立碑没有用,从没张罗过。

只有阮善,她竟做了。

他没脾气,心软,满心燥意顿消。

只顺着她的话问:“那个蒙面人吓着你了吗?”

阮善轻轻点头。

“他在你面前杀人,害怕吗?”

阮善再点头。

李骁便不打算告诉她真相。

那个蒙面人就是他。

当时他透过马车窗户看见里边是她才上去的,没想瞒着,只是她一见他摘面罩就害怕地闭眼,后来她看见他杀人,脸都白了,李骁更歇了心思。

那几块牌位出乎他的意料,李骁轻轻动了下喉咙,这里覆着一层人皮似的东西掩盖了他的伤口,他还能想起当时看见牌位时心尖发麻的感受。

不告诉阮善也好,他当时声音和面容都做了伪装,如今回宫了蒙面人也就不会再出现,她也不必知道这件事后担惊受怕。

“牌位已经撤去,那套衣服我没拿回来,捐给寺里做百福被了。”

“积善的。”阮善低着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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