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房的人,来得很快。
他们对此面无表情,甚至毫无波澜地将还跪在地上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拖下去,双耳似是未曾听见这些哭嚎哀求之声。
小尚子爬到止桑跟前,拉住她的脚踝,涕泗横流,“救救我,救救我,小止子,你救救我!”
止桑蹲下身来,望着他年轻的面庞,轻叹一声,“眼下咱们都是一根绳上要被下锅的蚂蚱,谁也救不了谁。”
小尚子抬起头,目眦欲裂,神情狰狞的宛若另一个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他癫狂地大喊道:“你说过的,会报答咱家的恩情的,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田公公见他还在纠缠,正准备伸出脚朝他踹去,哪知还没等他出脚,刑事房的人就拽住他地衣领,将人连拉带拖地往外头带。
“田公公,对不住了。”
田公公理了理衣袖,没让他押着自己,“咱家自己走便是,不劳您费力。”
说罢,便跟着人一块往外走。
止桑眼疾手快躲过飞来的一脚,她侧脸冷冷地看向那位刑事房打扮之人,“这位兄弟,咱家可是哪儿惹到您了,竟动如此大怒。”
王二冷哼道:“你不过一个阉人,哪来的胆子敢跟爷称兄道弟,还不快些走,没见就只差你一人了吗!”
说罢他便伸出手推搡着止桑。
止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没她没摔,王二有些愤愤不平,正准备再推搡她一把,哪知这人脚下就跟生风了似地,走地飞快,害地他都得快步才能堪堪赶上。
王二气喘吁吁道,“喂,阉人,你走这般快作甚,急着去投胎啊。”
止桑看了他一眼,听不出什么起伏的情绪,“三百个打板子,不就是赶着去投胎。”
王二擦了擦额上的汗,难得正眼瞧了她一眼,自行败下阵来道:“行了,你好些走便是。”
瞟了一眼她行如松般的背影,随后嘟囔一句,“当差这么久,还是头一回遇到你这般的太监。”
......
三百大板可不是什么儿戏。
一下接着一下落到身上,不出一百下便姨是血肉模糊。
整个刑事房里的血腥味久久未能散去。
待止桑挨完最后一个大板,她的唇被咬的发白,原本一双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散涣,散乱的鬓发被汗珠氲着贴在额边。
她的胸膛起伏不定,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双手紧紧抓着两旁,青筋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只见她费力地努动着苍白无力满是齿痕的嘴唇,喉咙间滚动着隐约的痰声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声,趁着自己神志还尚有几分清明时,她艰难开口问道:“田公公呢?”
王二在一旁牛饮下一碗水,听见后回道:“田公公早就被嬷嬷接走了,你小子还是好好关心下自己罢。”
止桑没想到回答她的会是之前怎么看她都不顺眼的王二。
她撩起眼帘,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忽地发出一阵咳嗽声,嘴角处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沫,顺着下巴淌到胸前,将白色的里衣染的一片猩红。
王二见状喊来几个人,“你们几个,把这小太监送回他的住所去,别让人死在这了,晦气。”
说罢,他便转身走了。
随后等人离开后,他的同僚才笑着同他揶揄道:“哟,平日里你不是最见不得那些太监的吗,今日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还让人给那小太监送回去了。”
王二推开他,“去去去,别一张嘴就是瞎叭叭。”
他坐了下来,捏着自己的手臂道:“你没看见刚刚那小太监,三百个板子下来,一声都没见他吭,老子敬他是条汉子不行啊。”
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眼里闪着一抹幽光,“若是他命大,熬过了这一劫,这往后啊,必定会是前途不可限量。与其得罪这只雏鹰,倒还不如结个善缘。”
同僚手中的动作一顿,可心中却不觉着一个太监会有什么样的前途,随后嗤笑道“你这算盘倒是打的响。”
“行了,赶紧起了,把这房里洗洗刷刷,头儿一会回来定会嫌弃这一股子咸腥味,呛人的很。”
......
止桑被送回了自己的屋中。
她躺在硬的发冷的床板上,苍白无血的唇微微翕动,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显然实在借以喘息着。
她只觉浑身无力,双腿发软,头部阵阵眩晕,眼前的视线渐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周身不断有虚汗冒出,身子不由自已地颓然趴着,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四肢百骸传来的清晰痛意,才让她觉着自己原来还活着。
顷刻间,耳朵嗡嗡地作响,明明眨着眼,却觉得眼前一片愈来愈黑,最终还是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后处的黏糊感已被冰凉同清爽感替代。
“可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