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衍今日纯粹是出于看到宫道上来往的太医,恰好路过此处,忽地想起了还未转醒的亓官,恰好这几日心情颇好,难得有了善心,这才拐了一条道,独自前来探望亓官。
而那份愉悦的心情却在开门后被眼前所见的景象生生打断,戛然而止。
“看来本宫来的不是时候。”
他虽是笑着说出这句话,可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却不是表面上瞧起来那般的简单。
庄青衍狭长的眼微微眯起,透过层层光晕,在通明的烛光之下落在了阿布将人挡在自己身后且搭在止桑手臂上的手。
那微微泛着柔意的眸中,深处却是隐着无限地阴狠与森寒,像极了盘踞在阴暗角落中伺机而动的毒蛇,正吐着猩红的信子,谋划着怎么给敌人致命一击。
他见被护在身后的止桑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而两人呈现出如此亲密的依赖之态,让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庄青衍心中不明所以地冷笑一声后,低垂的睫羽遮住他眸中那阴鹭可怖的流光,在抬眼之时,已是恢复了如常。
他走过阿布之时,微微侧过头,低下眸子,漆黑如潭的眼底对上止桑漠然无动于衷的视线,那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中。
仅是一秒,庄青衍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的脸在自己都未察觉地情况下,顿时变得阴沉起来,突然嗤笑一声,嘲笑着心底那渐然翻涌着地莫名情绪。
竟然被一个小太监影响到这个地步,真是可笑。
阿布本以为他说出那句话后便会离去,却未料,庄青衍却是抬起步子,往屋里亓官的方向走了。
见他与自己擦肩而过后,未有其他的动作,阿布这才松下了戒备。
他松开钳住止桑手臂上的手,侧过身来,握手靠在胸腔前,低下头颅,同庄青衍行大邑公国的礼,与此同时,止桑也同他行礼。
阿布的诏国语这几日在止桑的教导下,相较之前的磕磕绊绊如今已经流畅了许多。
他行完礼后直起身来,不卑不吭地跟在庄青衍身后说道:“长公主殿下多谢您之前派来的御医,殿下他的命总算是从阎王爷手上夺回来了。”
阿布并不责怪庄青衍。
春猎那日突发的情况,均不再他们的预料之中,更何况当日队伍中有不少这位长公主的人保护着自己的殿下,若是没有他们的保护,殿下断然受得伤只会更重。
而两人之前达成的协议本就是你情我愿,这一事,纯属意外,均为双发不想发生的。
那日回来后,全营地的御医都在庄北骞营地中,在亓官命悬一线之际,还是这位长公主带着一位阴冷气质的黑袍老者保住了亓官的命。
他便自动地将那位黑袍老者认作了宫中的御医,却不知,那位正是当今一药难求的神医——鬼医。
“宫中这些日子派来的御医们除了稳住殿下的命脉,其余并无任何效果,不知长公主殿下可否再请当日那位老先生再替我家殿下瞧瞧?”
不怪他信不过止桑的医术,那剜肉剖骨缝合之术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何况,止桑也不过是一介宫中的太监。
同专职的御医来说,她的风险过于太大了。
庄青衍看着躺在床榻之上,衣裳凌乱松散的亓官,挑了挑眉,并没有回答阿布的话,二而是径直伸出手,撩开他身上的衣裳,查看他的伤口。
随后才转过身来,似有似无地扫过一眼站在远处的止桑身上。
她并没有理会两人的谈话,自顾低着头收着桌上的东西。
这般距离瞧去,她的眉目清绝,朦胧模糊的昏黄之下,睫羽微微扑闪着,侧脸映着烛火,像是黎明出声的晨露。
庄青衍垂首理着自己的衣袖,暗衬道,这些日子没见,这个没良心的倒是又长开了许多。
止桑收拾地速度很快,不过是庄青衍在抬首之际,她便转过身看向屋内深处的两人,更准确来说,她的视线直直越过庄青衍,落在阿布身上。
她的眉宇轻挑,眸光揉成碎影,衣裳清澈如水的眸子未有半点波澜。
“奴才先行告退。”
说罢,她又同庄青衍行了礼,转身便要离去。
阿布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所说之言,便是婉言拒绝了止桑的治疗。
不知怎地,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侧过头同庄青衍说了句“长公主殿下还请稍等片刻。”后便大步跨向走到门口的止桑,一把拽住她的手,拦下了她。
阿布低下头,语气带着歉意,沉默了几秒后,他才用大邑公国语说道:“你别生气。”
止桑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满是懊悔之意,随后伸手哥两好地拍了拍他壮硕的手臂,轻笑出声道:“我没生气。你心中既已有了最佳人选,去做便是。天色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庄青衍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站在门口打情骂俏的两人,咬了咬后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