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她的视线之际时,沈听然也只是关心她有没有被为难,并不知晓她同那位男扮女装的长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
也更不知,止桑女子的身份,已被另一人得知,甚至,那掩盖在时日之下的秘密几乎就要重见天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听然松开止桑的肩膀,她转过身,随后趴在地上,在自己的床榻之下勾出了一张卷巴得极皱的床单,隐约还能见着那团雪白间有一朵暗色的梅花绽放。
沈听然将床单团作一团,扔在了地上,鞋尖碰了碰,半垂着眸子声音有些复杂道:“你没回来,我就没把这个给处理了,我一个人总是担心做不好会留下马脚。”
说罢后,她才缓缓抬起眼帘看向止桑,“你觉着我们该如何处理才比较稳妥一些?”
那团被藏起的床单,正是昨夜沈听然同亓官欢爱后,她趁着同给亓官灌了药剂昏迷过去后取回的,上面的血渍万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若是烧了,引起的大量烟雾必定会惹人注目,可要是扔了,又怕会被有心之人捡到,虽然古代没有DNA鉴别,但人家有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啊。
因而沈听然思来想去大半日都无法得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止桑又迟迟未归,她今日一整日都提心吊胆的,唯一欣慰的,便是亓官那处依旧平静如常,没有什么水花。
止桑用完膳后,又补了一觉,在那诺大宽敞堪比十个她屋子大小的浴池里泡了个一刻钟后,趁着庄青衍没注意,这才溜了出来,回了昭阳宫。
她在流云宫不太自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处理那一出荒唐,干脆将齐抛掷脑后,宛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在她听完沈听然所说之话后,思索了片刻,才回道:“若是小主信得过我,那便将它交予我处理罢。”
沈听然收回自己的脚尖,看向窗外已经全部沉没壮丽之色的落日,轻声道:“我自是信得过你,只不过,”
她收回视线,直直望向止桑,柳眉蹙起,“我总是这般依赖你,若是往后你不在我身旁了,我能自己在这皇宫中活下去吗?”
她轻叹一声,似乎饱含了太多了情绪,有些沉重地坐在了椅上,一只手手搭在扶手上,一只手微微拢在小腹上,眼神垂落注视着自己的平坦的小腹。
似是自言自语地呢喃,又似是诉说着对自己的迟疑,“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入秋看,来得及吗?”
止桑听出来她言下之意,是对自己能否赶在亓官回大邑公国之前受孕,以此瞒天过海,躲过为天子诞下的血脉的时机。
沈听然的计划听来是那般的大逆不道,可这也是她人生头一回被卷入这么诡谲的漩涡之中,为了自保,为了不被让人作呕的庄北骞玷污自己,这是她三十余年中做出的最为胆大的决定。
有了这一步作为开端,接下来,她会任由自己心中疯长的欲望还是会固守保持住自己的本心,止桑突然开始有些感兴趣。
她不介意,自己再多帮她几次,也不介意自己是否会将沈听然内心的魔鬼放出。
人类,本就是复杂的生物。
这也是作为魔龙止桑时独有的恶趣味。
在漫长无尽的时间里,祂喜欢看着人类一点一点陷入沼泽之地,挣扎,懊悔抑或是求救,再绝境中就是会迎来磐涅重生还是就此堕落,最后与深渊为伴。
就此亲眼观摩着一场生命之花的宿命之旅。
残魂止桑已经越来越像从前的祂了。
因而在听到沈听然独自的呢喃后,她没有选择沉默也没有选择安抚,而是继续蛊惑。
用干净的眼睛同稚嫩的皮囊说着轻描淡写地低语,“小主若是有心,半月时间足以。”
沈听然并未抬起头,只是沉默不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自己的小腹。
片刻后,她才悠悠昂起脑袋,眼神变化几许,犹豫了半响,终于了开口。
“你说,若是让我腹中的孩子坐上了龙椅,是不是我也能同男扮女装的长公主那般肆无忌惮,无需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无需再因被任何人威胁而担心受怕,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了?”
说罢,她自己都忍不住地噗嗤一笑,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独自笑了片刻,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从她的眼角滑落,而后悄然地消失在了尘埃之中,快地叫人几乎察觉不到。
沈听然眼珠一转,笑了一笑,神情间带着些许往常的娇俏同甜糯,“骗你的~哈哈。”
她从椅上站起了身,随后拍了拍衣裙,美眸轻扬,烟水秋瞳,发鬓间剔透的翠玉簪子的莹光彷佛落在了她的幽瞳深处。
只见她朱唇轻启,笑意盈盈道:“接下来的半月还要多劳你帮帮忙,替我解决阿布,排除所有眼线,我就不信了,连续半个月会没动静。”
止桑颔首应了声喏,随后往香炉里已化作缕缕幽香,沉没在炉底的白色灰烬中又重新放入了几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