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末回到座位上,发现黑板上已经擦掉一部分笔记了。
从进来时,她就能感觉到几道不知道是谁的目光。像她这么没存在感的人,要放在以前,她想也想不到有人会看她。
尽管那样的目光扫在后背上感觉就像虫子在爬一样恶心,但她依旧无表情地安静坐下,拿书翻笔记本,抠开笔盖。
目光来源没有宋正知,宋正知平时压根不看她,撑着下巴在听课。
其实很早以前就维持这样的状态了,宋正知并不是每天都和她说话。
楚末反倒有一些轻松。
楚末费力将思绪转回到老师讲了一半的课程上,讲的是化学专题,不太能看清上面写的化学符号。她戴上眼镜眯起眼睛看。
这样眯着眼睛好几次,手里的笔记依旧无从下手。
她的眼睛度数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涨了,之前的老师字体大,加上她基本坐前三排,凑合着能抄完笔记。
可这个学期加了化学这个新科目后,新老师字很小很精巧,笔记又多。她笔记多多少少没有记全过。
今天落了小半节课,化学符号都看不清,容易认错,就完全无从下手了。
后面楚末断断续续地开始走神,目光无意识落在笔袋里的那颗纽扣上。
她以为上午他们逼迫她的那件事对她影响不大是错的,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也是错的。
心脏像是塞了一个盖子一样堵着,李辽辱骂的嘴,王依夏嘲讽的脸,全部在汪栋的那一句喊声开始疯狂地冲入她的脑子。
泼天的委屈涌上她的嗓子眼,堵得她发酸。
原来,原来只是一个连交谈都没有交谈过的同学,也会觉得她可怜,也会为她难过吧…
可同学不应该是这样的吗,就算不是互相帮忙,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如果,如果所有的同学都是,都是汪栋和小荣……她就不会遇到所有的这些事情。
不会看见他们处对象,不会被王依夏算计,不会被李辽盯上……
明明前几年都是进水不犯河水,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轮到她自己……
楚末愣神到下课,化学老师突然叫到她的名字,“楚末,你问我的那道题会了吗?”
“啊?”
楚末双手一拢本子差点站起来,“会,会了。”
“行,昨天问我的时候错的人多,今天就一起讲了。”化学老师一收教案,“行,那今天就到这里,下课。”
看到一出前门跟出去的同学,楚末想起来自己昨天做错的实验题,准备趁老师没走远,翻出练习册和红笔跟出去。
—“长进短出啊,做了多少遍这样的题了呀?”
“你等一下哦,我给他先讲完。”光听声音,化学老师的声音糯糯的,像笑着一样温柔。
楚末贴着墙的角度,恰看见老师眼镜框上边抬起的眼睛和对面站着的人。
宋正知站着平铺的后背都比老师女高了两个头。
楚末握着练习册卷轴的那一侧,默默往后退了退,看起自己手腕上的表,表针走向下一个整点。
想着要不别问了。
“哎—楚末,正好看见你,不用我一会儿找人叫你去了。跟我来趟办公室。”老师推了下眼镜,叫住犹豫完刚转身的楚末。
楚末点点头,从宋正知旁边过去。
连上了两层楼,楚末都听见了外面传来上课的预备铃。
“没事儿,我跟陈老师打过招呼了。她说你们这节课写作文,你不用着急。”
“嗯。”楚末温言点点头。
女老师坐下后,从课本下抽出一张卷,冲她招手,楚末走过去,能看到上面红色的叉。
“我批了前天的卷,这个题呢错的人比较少,抄的那些公示你背没背啊?”她边说边仰起头问她。
楚末沉默了一下,老师直接翻了翻又抽出一张白纸,打开电脑上一个文件,“这样吧,你把我给你这几道抄下来,就在这儿做一遍,然后给我看。”
“好。”楚末就弯腰拿起笔来抄题干。
随着她抄东西,女老师起来倒了杯水,然后回来,看见她,忽然皱起眉,“你这近视多少度啊?怎么不戴眼镜?”
楚末眯着的眼睛一松,笔也停下了,含糊地说“有”。
“哦,有就戴上啊,不戴眼镜近视度数只会越来越高。不然你这好半天看不见,拉个椅子坐下写吧。”
楚末点着头坐下,“谢谢老师。”
“行,看不见哪个我给你念,近视了就得戴眼镜,怎么能不戴眼镜呢。”
“……”
—
楚末带着红黑相间的A4纸回去的时候,正好快下课。
宋正知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看小说,听到她坐下来后,坐起来翻了一页,小说也从楚末的桌子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