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她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
透过猫眼完全看不到人影,视线下滑倒是看到一个方方正正的箱子。
像是快递一样的包装。
身旁的棒球棍给了她些许勇气,她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缝,居高临下地盯着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巨大纸箱。
她想到自己的异能力,心里有了底气。
箱子很大很重,她尝试数次都搬不起来,最后是边推边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弄进屋。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慢吞吞地拆开:
看着就很高档的洋裙、亮到反光的小皮鞋、奢华晃眼的首饰……
少女被这泼天的富贵迷了眼。她看着自己身上洗到发白的、破旧的浅蓝色和服——这是前年她寻到这处安身之地时偶然在不远处的垃圾堆附近捡到的——很新,应该是哪家孩子不喜欢款式所以直接丢掉了——当时穿着还有些大,但她正是飞速生长的年纪,两年过去这件和服穿起来已经小很多了。
她立刻做出判断:这箱子的主人定是不安好心。
箱子被她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也只是确认了从箱子到内部、再到布料首饰都没有任何危险。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份“富贵”的快递仅仅是一个开始。
简陋拼凑的狭窄房间不知何时被一个又一个快递填满。不论是用得上的还是用不上的,好像有一个品味很好的购物狂魔下单后一股脑堆在她这里。
平日里她都忙于躲藏那些寻找她的人,根本无暇顾忌这些来路不明的快递,只是放在那里,仅此而已。
“要不还是死掉吧……?”少女轻轻地问自己。
她的嘴角还有未干涸的血迹,肠胃像是有人用手在很使劲地拧,痛到她整个人蜷缩在硬邦邦的、甚至不能称之为床的木板上。
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说到底从她出生开始就没尝到过被爱的滋味,那么她诞生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要让不该存在的她诞生呢?
痛感抹去了她的理性,她已然陷入怪圈。
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可怜小狗,湿漉漉地躲在自己的小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舔舐伤口。
“叮咚。”
每天准时响起的门铃声都快变成她唯一的朋友了。
也是她为数不多感到愉悦的时刻。
她拖着一块青一块紫的破败身体,吃力地挪动到门口。
伤口因为她不断推挤快递而渗血,红色的液体混着碎屑,连带着脏兮兮的衣服一起贴在她开裂的伤痕处。对于这些小伤带来的疼痛她习以为常,甚至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拆快递,自娱自乐地猜测今天会是什么东西。
今天的快递多了一张卡片,她犹豫半晌,还是拿了起来。
朝向她的这一面是一片空白,她情不自禁地摩挲着这面质感很好的木质纹理,另一面似乎是普通的纸。
少女喉咙滚动,心头涌上点点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祝十六岁的你生日快乐。】
这个恶臭发烂的世界上真的还会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吗?
她怔愣地望着卡片上印刷出来的死板文字,恍惚回到了那个脏乱散发臭味的巷子。
梦里的神明大人难道是真实存在的吗?
一颗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砸在她捏在手中的卡片,晕出一朵朵水花。
“为什么要哭?”
和梦里听到过的声音好像。
她茫然地抬眸,朝着天花板扫来扫去。
那声音轻叹 ,语气中带着无奈,又像是长辈般的慰问:“不开心吗?”
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她,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又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啊……没有取名字。”
“叫‘爱’吧,这么漂亮的小孩应该在爱中长大。”
少女从未那般放肆大声的哭过,几乎哭到脱水,听着这不急不缓的话语,她用着干涩沙哑的嗓音喃喃重复道:“……爱、爱,爱?”
“生日在秋天啊……”他听起来很苦恼,“叫秋月(Akizuki)可以吗?”
无名无姓活了十多年的少女枯寂的眼底焕发些许生机,她试探地说道:“秋月……爱?”
对方以为她不满意这个名字:“会很怪吗?我没有给人取过名字。”
“不……”她的声音细若蚊蚋,都快埋到胸前的头遮盖住她的神情,“……我很喜欢。”
“是吗。”那边显然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难搞的孩子。”
他思考片刻,很正式地开口:“你好,爱。我是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