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点了,终于下班了。
因为奔跑而满头汗水的钱乃于,顾不得擦拭,只在心里庆幸着,还以为要赶不上公交车呢。
带着耳机,随着公交车的摇晃而心神不宁,灵魂好像被抽空,麻木的想着,又好像自己在很认真的思索着。
钱乃于终于可以放空想一想,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高瘦瘦的范文哲,有一张初恋的脸,他是想要拯救灰姑娘的王子,但钱乃于已经不是灰姑娘了。
至少,我再也不是他的灰姑娘呢。
钱乃于自嘲地笑了。
范哲文早已经习惯照顾她,但习惯仅仅是习惯,可以更改的。钱乃于神情黯然着,何况他们分开了那么多年。
他们错过的,又何止那么多年而已。
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没有指望的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甚至什么都想不起。
毕业已经七年了,虽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还在努力生活着。
他的婚房手续都是她操办的。深吸一口气,钱乃于拍了拍脸颊,努力的回神,嘴角咧出苦笑,仍是不可自拔的想着,但又不敢细想。
拉不回飘远的思绪,细碎的情绪一直在往心里钻。
不想提及的事,总是在心底藏着,某一刻再次被提及。
收到前台信息,说有人找时,钱乃于本以为是普通的日子来了一组普通的客户,笑容满面将流程走一遍,也就好了。
随着高跟鞋哒哒哒声响的停歇,站在售楼处门前四处张望的钱乃于,见到熟悉的高高瘦瘦身形。虽然数年未见,但一瞬,只是一瞬,撞得心里疼的要站不住了。
他的父亲热络地走上来寒暄着,无非就是好多年没见了,长这么大了。
记忆中的一张脸,就算是过了多久都不会忘记的,好像从未分开过。
钱乃于一边敷衍着,一边思绪在飘着,想要抬头看一看他此刻的神情,但并不敢。
再一次体会什么叫做手足无措,无处安放又被旧时爱意萦满。
他的父亲呵呵笑着:“我带着哲文来看看房子。之前听你母亲说过,你在这个售楼处呢,就直接来找你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认得出我们。”
钱乃于笑容逐渐僵硬,像是无所遁形。几乎要撑不住了,落荒而逃。
强撑着镇定,想要保持所谓的职业素养,一张嘴发现嘴瓢得不成样子,只能将语气缓慢再缓慢,一副亲和,善解人意的沟通。
迈进了她所熟悉的地方,勉强找回些许安全感,目光仍是不自觉地飘忽着,机械地念叨着开发商和园林绿化,普通的介绍更加麻木。
“是想一步到位选个大户型,还是先选个小户型过渡一下?”熟悉的话术不用过脑就能说出来,习惯了的笑容和套话早已经是本能了。
但她从未如此厌恶过自己。
深恶痛绝。
看完了样板间,坐下来后,钱乃于拿着户型图的手不自然地有些无措。
论理,是该叫声叔叔的,但是无论如何,怎么都喊不出口。
笔在手中转了又转,随后握住物业送上来的水杯,总算是免受折磨了。
钱乃于感激涕零地道了声谢,但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将笔在纸上划了又划,钱乃于无法控制地回想着,四目相对时,欲说还休的会是什么呢。
她不敢想。
“他说想要结婚,女孩子说想要婚房,催的急,你们这里是现房嘛,就来看看。”
钱乃于笑着附和着:“是,现在现房的项目不太多。”
范父语气中有些轻蔑:“就说急什么,急什么,不急的话多少项目慢慢看,总能挑到好的。急于一时的,倒是好像等不了了一样。”
“谈了那么多年了,早该结婚了。”
范哲文语气中的不悦,钱乃于听的出来,心内不禁笑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脾气。
范父也有点动怒:“你这几年一直在国外,才回来多久啊。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说结婚结婚的,也要家里有准备时间吧。”
范哲文明显是赌气,不想要理会。
“再说了,你在国外发展的会更好,为什么一定要回来,不就是为了那个女孩子?”范父不屑道:”你在国外定居发展,什么样的找不到?“
“我能找谁?”范哲文不甘示弱:“当是菜市场买白菜呢,想选哪颗选哪颗?”
太熟悉了,连对方下一句话想说什么,都一清二楚。
钱乃于目光复杂,好像漫长的时光里,从未分开过一样。
范父气急败坏,将桌子拍的震天响:“你在你同一批留学的同学里找一找,怎么找不到更好的?哪个家庭条件不比她好?你怎么就是妄自菲薄?”
“别人还看不上我呢。“范哲文心浮气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