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帝翻开,一字一句地看下去。
“陛下,微臣适才去城郊倚清园核对过,册子上所载数目,均属实。”见建宁帝看得差不多了,杨旭适时道。
宋业继续拱火:“父皇,儿臣窃以为,绝尘费尽心机也要将此物藏于地下,是早已做好了意外丧命的准备。”
太子头昏脑涨,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书页见底,建宁帝脸色也黑到了底,他一把将册子甩到太子脸上,怒不可遏道:“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做的孽!”
太子脸颊生疼,他匆匆掀开册子,却被上面的内容吓得魂不附体。
“你勾结妖道,企图谋害朕性命,罪当诛!”
太子哭红了眼,语无伦次为自己辩驳:“儿臣当真与妖道没有任何交集!这账簿上的银子,儿臣更是无从得知啊!”
杨旭悠悠讽刺:“太子殿下,倚清园可是您的别院,如果真如您所说,那妖道怎能突破重重守卫,闯入倚清园,并且在园子里存下上千两银子呢?”
倚清园是太子成婚之日建宁帝赏给他的园子,依山傍水,是绝佳的避暑之地。
每年入夏,太子都会带上东宫女眷,去园子里住上几个月,待到立秋之日,返回东宫。
重重逼问下,太子找不到任何说辞来证明清白,他面如死灰趴在地上,突觉心口一阵刺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宋归锦还指望着太子牵制住宋业,当然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一命呜呼了,她轻松蓄起泪水,哭得不能自已,“父皇,太子身子素来薄弱,再不请太医来诊治,就来不及了……”
建宁帝不为所动,孙力发挥红人的身份,上前求情:“陛下,长公主殿下所言极是,您三思啊!”
宋业巴不得太子赶紧归西,好斩草除根,赶在皇帝动容之前,他给杨旭使了个眼色。
杨旭心领神会,拱手道:“陛下,微臣在倚清园还发现一百匹良驹,千余捆柴火,以及一个刻有您生辰八字的木头娃娃。”
良驹不必多说,造反必备。
柴火嘛,烧完之后就成了木炭,木炭可是制作火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至于木头娃娃,厌胜妖术,属于是为谋反做的先手准备。
太子急不可耐继承皇位,勾结绝尘企图谋害陛下,不料临阵反水,害怕绝尘把计划泄露出去,下死手杀害绝尘同绝尘座下道童,而后暗地里招兵买马,意在搞一场政变,提前登上龙位。
怎么看,怎么说,这逻辑都没问题。
大梁开国百年,建宁帝是第二任皇帝,到建宁帝手里,国势才稳定下来。
大梁是在战乱里成长起来的,建宁帝对战略物资的敏感度比任何人都要高。
果然,建宁帝瞬间暴起,破口大骂:“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来人!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宋归锦狠狠剜了眼宋业,大声喝止:“慢着!”
建宁帝怒火中烧,指着她的鼻子质问:“莫非你也想谋逆不成?!”
“父皇,太子入主东宫十几年,从未有过大过错,今日之事,事出突然,仍有不少疑点。您受百姓爱戴,受群臣敬仰,难道不就是因为您的英明、从不曾意气用事么?”
没有谁会不喜欢听恭维的话,作为一国之主的建宁帝也不例外。
诚然,他矜矜业业几十年,迟睡早起,克己奉公,花了莫大的心血才缔造了这中原强国,大梁子民无一不受他福泽庇护。
他是百姓眼中的神明,神明是不能有私心的,他不能在晚年落一个昏聩任性的名声。
“罢了。”建宁帝仰天长叹,妥协了,“把他送回东宫,严加看守,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宋归锦如释重负,一刻不敢停留,招呼下人上来带走了太子。
临门一脚,却生了变故,杨旭不甘心,他上前一步准备继续争取,宋业拽住他的衣袖,摇摇头,杨旭不情不愿作罢。
“小六,太子一案就交由你督察。”建宁帝满眼疲惫,“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宋业领命告退,在场几人也陆续离去。
与此同时,袁府飞霜阁。
给袁曳擦拭过身子之后,于淑慎捧着《梨花恨》坐到床边,慢悠悠读着上面的内容:“吴循归家,见黎月明棺椁,痛心难捱,失语堕泪,哀叹不止,拔剑割喉,殉于棺前。”
书中的结局,令人咂舌,她不懂,为何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放弃生命,在她的认知里,没有比性命更宝贵的东西了。
她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也要护住的东西,却是他们轻飘飘就能抛弃的……
“袁曳,你到底为什么?为了我吗?”她的泪似乎已经哭干了,她的心似乎也已经死了,“可真的值得吗……”
“……”
“你不值得为我豁出性命,袁曳,不值得……”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