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官”二字触动了于先恩的神经。
他猛站起来,勃然大怒道:“滚!都给我滚!”
升迁文书刚下来,家里就出了人命案子,若报官,岂非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他等这天等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啊!
忍辱负重、攀权附贵换来的前程,绝不能毁于一旦。
阿柔……会理解的。
下人们目瞪口呆,忙低首告退。
于淑慎哑然失声。
父亲上回发这么大火还是十年前她为娘亲求情那次,时隔多年,不期又让她撞上了……
但来都来了,如何舍得轻言放弃?
她上前一步,直面那道愤怒的视线,“父亲,人命关天,万不可意气用事。着彩下落不明,李姨娘死因蹊跷。报官,是最好的选择。”
于先恩的表情狰狞,情绪已然处于失控边缘。
袁曳挂念她的安危,挺身而出,不容分说将她带出门外。
目送两人离去,叶芜的唇抿成一条弧线。
她走到于先恩身边,温声抚慰一番,待于先恩情绪趋于平静,她适时到:“夏日炎炎,尸身不宜久放,尽快出殡让逝者入土为安方为要事。”
对权力的渴望终究胜过了对宠妾的思念,于先恩沉沉点头,收敛心绪,将李姨娘后事嘱托给叶芜,独身遁入夜色。
叶芜谨遵夫意,立即唤下人来抬走死者,随即回去准备几日后的葬礼。
被强制拽离现场后,于淑慎心生不满,对袁曳进行言语攻击无果,便破罐子破摔用手捶打他。
拉扯半路,攀在小臂上的手纹丝未动,眼看就要出于府,她又急又气,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身后之人闹腾不止,袁曳有些不耐,猝然顿住脚步,趁她愕然之际,一把将她扛到肩头,任她如何叫喊全作不闻,只顾闷声前行。
成婚近半年,两人单独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像今日这般“亲密无间”的场面,于淑慎一时无法接受。
她不住拍打着他的后背,嘴里威胁道:“袁曳,我可知道你前些日子又淘来一箱子话本。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全给你烧了!”
冒犯也冒犯了,以她针鼻儿大的心眼,哪怕立马放下来认错,那些话本仍逃不过燃为灰烬的命运。
袁曳嗤之以鼻,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回答她:“你想烧就烧,我没意见。总之我不会放任你回去蹚浑水的。”
他步子迈得大,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刻着“于府”二字的门匾已落在身后。
于淑慎恨得太阳穴直突突,加之吊着身子颠簸了一路,胃里也翻腾起来。
她下狠手拧了把袁曳的后腰。
第一下,他闷哼了一下,但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第二下,他吃痛惊呼,当即松开她。
双脚落地,于淑慎靠在巷子的石墙上缓了缓,这才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攻势。
见她一言不发,面如土色,一股愧疚感自心底涌上来。
袁曳走过去,低声询问:“好些了么?”
刚出口好意被迅速打回来,她直身凝视他,嘴边挂着冷漠:“多谢二公子关心,我无碍。”
果然,又闹别扭了。
袁曳深吸一口气,放低姿态道:“你别动气了好不好?我承认,我不该用蛮力带你出来,可我也是为你着想啊。李姨娘死因不明,于家上下态度不善,你上赶着掺一脚,有害无利。”
如果她未出嫁也罢,她现今是袁家人,是他的妻,叫他如何袖手旁观?
“够了。”于淑慎冷声道,“我也是于家人,为何不能插手?袁曳,你是否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上回在马球场上抢宋业的风头,这回关键时刻打断她的计划……
她受够了。
“你上次给我的银子,我分文未动,你还是收回去吧。”不及他答话,她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他的好处,她不要了,但求他别再来自以为是扰乱她的计划。
短短几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砸下来,袁曳久久说不上话来。
从前她还会装一装,如今样子都不愿做了。
呵,还他银子?
跟他划清关系?
做梦!
于淑慎以为他懂得知难而退,便转头往于府的方向去。
方迈开步子,一道力度爬上她的手腕,紧接着,眼前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摔在石墙上,身后一片冰凉。
未及搞明白状况,腰侧附上一片炽热,她痴痴低首查看,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腰身。
她又惊又怒,抓住那只手用力往下扒拉,正当她咬牙切齿努力之时,头顶传来一声阴恻恻的轻笑:“你觉得仅凭你的力气,能与我抗衡么?”
转瞬之间,处于掌心下方的手翻转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