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
这病本不该由我得的,今天就算是义母在这里,也不会心疼地给我治病,只会把水灌到我脑子里摇匀。
所以都算我活该。
汤问梦泽其实是不计出勤率的,因为所有学生毕业时间不尽相同,有人一年就能学会的东西,另一些人可能要十年、百年。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通过了所选课程的考核,就能顺利结课。
我已经不是那个一年前刚从儒门过来的我了。
第一学年每次早点不小心吃太多,错过山座的早课,我都要认认真真给他补张假条才能心安。
山座很惊讶,收下后就不再有回音,但也没不让我递。
直到有次和西窗月一起玩,她突然提起我给山座递假条的事,我吓了一大跳。
西窗月的光辉形象让我立即联想到可能汤问梦泽也有学生兼职的行政助理,在办公室帮忙审批学生事务。
我连忙央求她网开一面。
让山座忘记我经常缺勤是不可能了,但也可以那么悄悄一抽,把那沓假条变薄一点,谅他也数不清我请假的真正次数。
西窗月听了,神情复杂地告诉我,那沓假条已经塞满红烟一剪霞的一个小抽屉了。
重点,只装了我一个人的假条。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难道我已经成为汤问梦泽本年度请假最多的典型,要被山座拎出来处分写入档案了吗?
那确实找学姐求什么情也不管用了。
就在我悲愤交加陷入档案即将被玷污的未来时,西窗月看我神色不对,连忙补充道,因为汤问梦泽只有你会给山座递假条,我们缺课其实不用报备的,但这种影响学风的话,山座不方便直接告诉你啦。
比悲愤交加更激荡的是,现在我已经被一榔头敲到了天堂与地狱的夹缝之间。
汤问梦泽这种真正为延长学生学龄即延长苦境平均寿命的大义之举,早就应该全苦境推广!
但是!
可是!
既然如此,那战战兢兢补了一年假条的我岂不成了本校最大的学贼?
这绝对是我人生履历上最大的耻辱,比因为请假过多记入档案还要耻辱一百倍。
总之,那以后我就再没请过假了。
比如今天,很不幸课表上依旧有山座的课,我气息奄奄躺在榻上,离笔墨纸砚有十几米远。
谁都别想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没门!
*
让我现在离不开床的是个离不开轮椅的人。
在汤问梦泽山门范围内,显而易见,这是个男人。
唉……想起来我更愁了。
还好现在苦境术法还没发展到千里传音那么方便,否则义母突然兴起一个传音打过来,又得知我这个重点盯防对象因为一个男人搞成这样,我一定会成为汤问梦泽第一个肄业生的。
那天琴狐查案查到古香书轩,给我细细科普了一番主人来历。
彼时我还将此行当作考察,开始畅想五百年后我在汤问梦泽留校自建房的美好未来。
没想到我连未来都没来得及幻想全。
在我还在纠结茶室和酒窖要不要分开时,琴狐的一号助手占云巾代大侦探礼貌地敲开大门。
说是孤僻冷淡,那学长居然还挺热心,这么快就应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棕发男子,书卷气很浓,冠束得一丝不苟,好似刚从学海无涯检查仪容仪表的队伍里挤出来。
琴狐很有素质。
看他早就拿了全套消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却没同我提起半句这位大学长不良于行的事。
虽然这种体贴有可能让我毫无准备地看到学长时流露出惊讶,当面冒犯对方,但却真正做到了背后不语人是非。
如果我是大学长,想必我也会希望他人谈起我时只是“那位学长”,而非“残疾的那位学长”吧。
然而,这些纷乱的关于琴狐、案件和轮椅的一切思绪,都在我目光定焦在那人面孔上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他有一双蓝色的眼……
然后……没有更多了……
我至今无法完全回忆起当时那股前所未有的悸动。
不是苦境狗血的似曾相识、前世今生、缘分天定,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那张脸。
按苦境自然规律,倘若他是谷中姐妹编排的那个把我害成这样的情郎,再见到他时,我应该要么无端生出亲近与孺慕感,被他再骗一次;要么恨之入骨,恢复记忆向他讨债。
但以上一切都没有发生。
在看到他容颜的第一刻,我只是忘了天地间一切的一切乃至呼吸,像变态一样死死盯着那张脸。
大学长真的很漂亮。
和西窗月、琴狐、占云巾、义母……任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