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眨眼间就入夜了。
风雪遮挡着月光,将南齐都城沉沉掩盖。
楚宁愣坐在屋里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永安侯夫人在晚膳时来看过她,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也只是叹了口气便又离开。
但她将叔母的话都听进心里了。
叔母说,眼下由于事出突然,叔父傍晚时又被急召回宫,近日可能都不能回府。
王女病逝的消息,已经由宫中内务发了出去,也加急往西羌送了。
西羌在都城中管事的,如今只有随王女来的相臣之子云盛,现在也正留在宫中。
至于顾廷之,叔母提起他的名字时,神情晦暗不明。
身为王女的准王夫,虽未过大礼,但西羌上下也默认了他的身份。
王上准许他这几日留在将军府处理后事。
想来琐事繁多,她与永安侯匆忙问候过将军后,便被他客气请走了。
楚宁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王女病逝,跟他顾廷之有什么关系。
再一想,她才回过神来。
瑶悦是顾廷之换过庚帖的未婚妻啊。
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因为顾廷之携西羌王女为未婚妻子,回归都城,而引起的朝野关注。
也是从这个身份开始,楚宁才与瑶悦有所交集。
甚至曾因为此,楚宁还误解过瑶悦的意思。
可是到最后,她们在一起闲话时,再也没有提起过顾廷之。
这段友谊来得并不顺利。
她曾胆怯,曾犹豫不决,曾思前想后不敢跨出这一步。
磕磕绊绊的,但又以自己的方式走了下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瑶悦会突然病逝,也不知道瑶悦的死会给两国带来什么样的变故。
此刻楚宁只知道,她的一个好朋友,突然就离开了。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好好道别。
她就干脆利落地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楚宁有一瞬间甚至觉得有些愤怒。
瑶悦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她生活中时,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选择接受西羌王女的示好。
如今瑶悦突然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还是只能被动接受,甚至无法去质问为何瑶悦会离开。
她想问叔父叔母,瑶悦病逝,到底是什么病?
瑶悦不是已经要回西羌了吗?在这个节骨眼上,难道没有人怀疑是有人谋害她吗?
太医看过了吗,将军府上下查过了吗,顾廷之他管这个管那个,怎么连自己家里的事都管不好?
楚宁怒气冲冲在自己屋中来回走动。
她对周围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物件都非常生气。
为什么她没有早点准备好礼物?
为什么瑶悦没有提前些日子回西羌?
然而就算这些“为什么”提前发生,瑶悦真的就会没事吗。
楚宁站在屋子的正中央,愣住。
不是的。
尽管从未真正参与朝政,但顾老多年的教导早就教会她,即使做了万全的准备,意外来临之时,无人知晓箭从何处来。
楚宁的情绪霎那间低落下来。
她慢慢蹲下身,低头环抱住双腿。
没有用的。
她空有满腹之乎者也,可当灾难来临时,她只能躲在屋里自己生气难过。
叔父无故被贬时是这样。
现在得知瑶悦噩耗,也是这样。
她将脸埋在腿间。
在这个消息到达她耳中的几个时辰之后,楚宁终于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想去看看瑶悦。
不想被旁人知道,也不想引起什么注意。
她只是想去瑶悦那儿,坐一会儿,或是发发呆。
也或是,楚宁低头想道,也或是好好与她私下告别。
尽管她知道,瑶悦再也不会晃着她那金光闪闪的耳坠,笑盈盈地歪头问她,吃糕点吗。
楚宁擦了擦泪,很快下了决定。
她跌跌撞撞站起身,翻出自己厚实的冬衣换上,从床榻下拖出灰蒙蒙的大箱子。
雪日冰霜过重,想来树枝墙边都要结了冰。
吸取上回不得已从正门走的教训,楚宁想着将这箱子当作梯子,一会儿就这样翻过去。
不过这次倒确实没有必要了。
楚宁拖着箱子走进院中,才发现墙角积雪厚厚一沓,已经足够她踩着上去,够一够就到墙头了。
她怔怔松手,木箱闷声坠入雪地,不一会儿就盖上了一层白色。
楚宁站在箱子旁,由着大风打在脸上,刺得生疼。
这是一个与不日前,她欢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