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枝赶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躺在了雪地里喘着粗气。
不远处堆着两个雪人,一个已经堆了一半,另一个已经是废墟了,走近看废墟里的雪人残缺不全的身子上还有半只脚印。
这又是谁踢了谁的雪人才引发了这一场大战啊?
真跟孩子似的。
姜南枝搓了个巴掌大的雪团放在雪地里滚,想到一件好玩的事。
她十岁冬天的圣诞节,吉祥镇下了好大的雪,积雪深到她养的小黄狗走在雪地里看不见头。
趁着爸爸做晚饭,她就在院子里堆雪人。
晚饭做好了,她的雪人身子还没滚好。
爸爸叫她不要弄了,在她的床尾挂上长筒袜,告诉她圣诞老人会带来她喜欢的东西。
她第二天早上就看见院子里立了个大雪人,叶子当它的衣领,胡萝卜是它的鼻子,它的手是用树枝折出来的,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
她把那顶从没在小镇上见过的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还在地上发现了漂亮的礼物盒,里面全是她没吃过的糖果,和爸爸装在长筒袜里的糖果不一样。
“长大了才知道所谓的圣诞老人是我爸爸。可爸爸不是送我雪人的圣诞老人。”
姜南枝说完这个故事,捡起雪地里的半截胡萝卜。
切面是斜的,上面还刻着字:枝枝
和当年那个一模一样。
这个不可能是宋衍的,姜南枝看向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的宋徽。
“是你。”
宋徽欣慰:“我以为你忘了。”
“不会忘的…”
姜南枝仅仅说出这四个字,另一个躺着的男人就爬起来离开了。
这个过程,他没有看姜南枝。
一直到宋衍走远,她才低下头继续说:“我的第一颗虫牙就是拜它们所赐,可我不怪它们,是它们让我尝到了小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滋味。我想谢谢它们,没有它们,我未必能站在这里。”
姜南枝看向宋徽,仿佛看到过往某一年某个地方某个转角看过的男孩身影。
“你挑明这件事给他知道,不怕他和你置气?”宋徽几分玩味地说。
他眼前的姜南枝摇头了。
和那一年他对她说“要不要跟哥哥去大城市”时,给出的反应一样。
她摇头说:“我要自己去。”
结果扭头就去院子里喊爸爸,说外面有奇怪的陌生人要拐卖她。
宋徽还记得自己那天狼狈逃走的模样。
这大概也是他不好意思与她相认的原因之一吧。
“宋徽。”
她似是第一次叫他名字,宋徽一时间竟有几分恍惚。
姜南枝说:“我的虫牙是十二岁时拔的,之后就一直不敢吃糖,但我却想要那种甜,不是想吃,是想拥有。于是我让自己呼吸到海城的空气,我告诉自己我要找到那种甜。宋衍的出现,好比是那年的糖果,他能帮助我得到我想要的,所以我义无反顾把自己绑在他身边。最初我以为这个婚姻不过如此,现在发现不是那样,原来甜是可以被取代的,既好吃还不伤牙齿。”
她又一次看了过来,雪在眼前反光,宋徽能捕捉到她目光里的坚定。
她说:“大哥,宋衍才是我想要的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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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着药水的棉签碰到嘴角,宋衍疼得嘶了声,听到有人开门进来,他收起全部表情,继续若无其事照着镜子,将棉签按的更重,仿佛要借着疼痛让自己清醒。
姜南枝靠在门框上望了会儿镜子里的人,却始终和他的目光交汇不上。
“我帮你?”她主动开口。
宋衍一言不发丢掉棉签,拿上医药箱离开,没给她只言片语。
不知道他们兄弟俩是怎么解释伤的事,也或许是这类事情家常便饭,大家都习惯了,反正姜南枝再下去的时候一切如常。
“南枝,初三回去嘛?”早餐时郝美问。
“现在各地暴雪,等没有交通隐患了再回吧。”宋云谦建议说。
姜南枝点点头。
“带给亲家的东西都要提前准备好,不要马虎了。”宋万辰吩咐完了儿子儿媳,又对孙子说,“你这次去,安心和南枝待上一段日子,不要和上次一样火急火燎地就回来,像什么话!公司不必担心,你植物人几个月都挺过来了,少你不在几天不会有什么打紧。”
宋衍咽下食物,正要乖乖应下,坐在他旁边的姜南枝忽然开口。
“爷爷,我一个人回吧,年初不比平常,公司忙,还有很多新项目要开。”
“再忙去看看你爸也是应该的。这件事不用说了,你们俩都听我的。”
宋万辰态度非常强硬。
姜南枝偷偷看了一眼宋衍。
貌似有些低气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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