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天幕笼罩大地,十多年来无人踏足的空山一片死寂,狂风卷过,漫山遍野的血红随之震颤。
数不清的彼岸花于细密的石头缝中生长,染红了整个山丘,蔓延至一处峭崖。
峭崖上站立着一棵巨树,枝干盘虬,繁茂的叶丛间点缀着无数淡金色的花,这些花朵中间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仿佛蕴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巨树下有一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她背靠树干而坐,腰部以下被从土里伸出的树根交错缠绕,似要与树融为一体。
少女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异常,两臂无力垂在身体两侧,无一丝生气,犹如一个死人。
巨大的枝叶晃动,覆盖住她的树根逐渐裂开,幽淡的白光从树缝中透出,如同一把利刃将缠绕的树枝割裂开来
直到根茎从身上退去,树下的少女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她半瞌眼眸,眼神空洞,似乎并未真正醒来。
峭崖下是一片海,遥遥无边,平静地与天际相连。
直至天边露出鱼肚白,带来清晨的曙光,巨树的枝叶不停地从少女的脸庞扫过,少女终于有了动静——
她麻木地起身,随着血迹斑斑的长裙一同垂落的,是一头乌黑凌乱的长发。
初升的太阳将天边染成橘红色,阳光照进眼睛里,将棕色的瞳仁晕染成琥珀色。
眸光闪动,她望着天边的光景,有那么一瞬间,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微风袭来,一头乌发随风飘散。
“未已,对不起,爹爹不是故意的……”
男人哭腔的声音回响在耳边,闪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模糊的脸,阴影遮住了眼睛,只看得见他的泪水从下巴处滴落。
未已……白未已。
是啊,她叫白未已。
白未已痛苦地晃了晃神,零碎的记忆不断闪现。
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被临渊吞噬前试图去拽住救命稻草的手。
她记得自己好像并没有拽住那根救命稻草。她迟疑地望了望逐渐恢复知觉的手。
她还活着。
阳光打在身上,感受到暖意,白未已的眼睛里恍然有了活力。
金色的花瓣零零碎碎随风而落,在空中跳起了闪烁的舞。她抓住一朵金色的小花,望向身后漫山遍野的红色。
一阵大风吹来,掀动她的长发和裙摆,如瀑般的发丝萦绕在耳侧,跟随落叶起舞,头顶的枝干压低轻轻触到她的脑袋。
她顿住脚步,伸出手,怅然若失地触碰纹路整齐的树干,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穿过这座长满彼岸花的山丘,白未已踏入古木参天的山林中,在里面游荡了许久,终于在天黑之前走出那幽静阴冷雾气缭绕之地。
傍晚时分,遇见一位归家的樵夫,正打算上前问路。
老樵夫见她披头散发,衣物上都是暗沉血迹,吓得差点没昏阙过去,丢掉身上的柴,跌跌撞撞跑没了影。
白未已站在原地,控制住没跑去追。
一轮圆月悬在高空,印在泛起涟漪的水面上,秋风萧瑟。
白未已将衣物脱下,踏进流动的溪水中,清洗头发和衣裙。
衣裙洗不干净,她再次尝试使用灵力,这次能勉强发出一丝微弱的光,但还是没办法使用。她只好又把脏衣穿上。
她沿着溪水走了三天,行过荒草连天的原野,幽深寒凉的深谷,她不知疲倦、漫无目的地行走着,最后途径了三个有烟火气的村庄。
在第一个村庄,偷食物被发现,村民面露惊疑团结一致地用扫帚和农具像赶鸭子似的,把她赶了出去。
在第二个村庄,偷走农妇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把头脸包住,不敢逗留。
在第三个村庄,她终于停下脚步,坐在一户人家的墙角,试着握拳开掌,依旧没有使出灵力。
她微眯着眼,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大地上,仿佛给大地镀了一层金色的光,小孩子的嬉闹声给死寂沉沉的土地增添了活力。
屋子的女主人忙完活,抱着孩子准备进屋,转眼瞧见了蹲坐在墙角的古怪女子,面色一凝。
怀里的孩子哭闹起来,妇人回神哼曲哄了两声,然后才满面愁容地进了屋。
饭菜的香味从窗子缝隙钻出,白未已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她已经五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
就在这时,一双打满补丁的布鞋出现视线里,她顺着鞋子向上看去。
是那个年轻的妇人。
妇人一手端着盛了米饭和菜汤的碗,一手拿着筷子,神情不自然地递到她面前。
嗯?
白未已迟疑地接过,双手捧着,半是困惑半是惊讶地望着她。
“给你吃的。有了体力就离开吧,在这里没办法谋生的,最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