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一福身子应道:“是,我是如意客栈的老板,各位官爷昨夜搜捕到这么晚,今早又巡逻?有诸位官爷这般对公务尽职尽责守护着青石县,实乃百姓之幸。”
这顿马屁不知是否受用,领头官兵冷哼一声,狐疑地看着装得鼓鼓囊囊的独轮车,里面难道藏了...人?于是盘问道:“你们这是去哪?车里装的什么?”
李氏示意二狗和兴农拆开绳索,主动掀开遮挡的草席,悄声道:“只是一些些粮食,村里人没粮了,托我给带些回去。”说完又塞了一个小袋子到官兵手里,“官爷执行任务辛苦,下次我再请各位官爷喝酒。”
领头官兵看到草帘子下都是麻袋,藏不下活人,于是收下贿赂银子,道:“走吧。”
众人得以继续上路,宁久薇这才把悬在嗓子眼的担心给吞下去,婶娘真给力!
她偷偷给李氏比了个大拇指,李氏拢了拢被挎着的手臂,把她的大拇指摁下去,扭头看了眼还没走远的官兵,有点无奈道:“小心点。”
宁久薇调皮地笑笑,也回头看那队官兵,他们正拐进一条北门巷子,消失在她眼前,他们大概是要去继续搜捕谢君非?
不好!
宁久薇挎着李氏的手臂骤然缩紧,“婶娘,我们赶紧走!”从北门到南门步行速度至少要走上半个小时。
李氏被她叫得心里一慌,“怎么了?”转头冲吴二狗吴兴农二人急道:“快点!我们快走!”
吴二狗吴兴农已经重新捆好独轮车,刚刚被官兵一吓,本就有点慌,现在李氏一催,二人立马开始赶路,一前一后平稳又快速地推拉着独轮车向南门赶去。
宁久薇拽着李氏,李氏扶着宁久薇,两人都是正常的“天足”,步速不慢,甚至慢跑起来,“婶娘,金真人就藏在北门巷子的羊贩子家,虽然官兵不是冲着他们去的,但他们做贼心虚,我怕他们会提前行动!”
李氏倒抽口凉气,“那快!我们快跑!”
一行四人一宝赶了一刻钟,终于看见百米外的南城门,青石县的城门没有瓮城也没有护城河,就是简单的一座城楼。
四人脸上的沉重稍缓,不一会儿就能出城了。
宁久薇也放松下来,低头看了眼束在身前酣睡的小宝,还抽空戳了一下他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大概是她跑起来律动太舒服?睡得这么熟。
但是她的放松没有持续多久,北边就传来一声巨响。
“轰——”
小宝被爆炸声吓醒,小嘴一瘪,“哇——”大哭起来,宁久薇急忙轻拍他的背安慰。
大街上人群瞬间乱了,议论声,惊吓声,哭声,看热闹的,逃跑的,赶回家的......
宁久薇被逆向疾行的人撞了一下差点跌倒,幸好李氏挽住了她。
这时大街北边有一人纵马飞奔而来,大喊道:“快跑!快开南城门!土匪进城了!”
宁久薇心头一跳,果然如自己所料,金真人的行动提前了!
随着土匪进城的消息蔓延,大街上的人群不只是乱,简直像被扎了的马蜂窝。
李氏和宁久薇已经和独轮车二人走散,人流愈发杂乱拥挤,她们没有办法快步走,只能随着人流挪动,幸好此刻她们已经无比接近打开的南城门。
满城想逃出城的人都聚到这里,踩踏事件随时都会发生。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们已经身在其中,再躲已经来不及了。
推搡的人群中,她右手挎着李氏,身体朝着李氏,左手支起肘部使劲保持一个胸前空间,李氏也侧向她,左手紧紧抓着宁久薇,两人中间保持着空隙,让小宝不至于被挤到。
李氏抓她抓得很紧,虽然很疼,但这疼让她慌乱的心有了一个支点,一定能出去的,一定能,她在心里默念着。
当她跨出城门的那一刻,依然止不住狂跳的心,大口大口地喘气,幸好出来了,要不然肯定会受伤,甚至——
“啊!!!!!”
一声尖叫在背后响起,宁久薇回头看去,就在她刚刚跨出城的位置,推搡间一位妇人摔倒在地,出城的人就从她的腿上、身上、头上踩踏过去。
摔倒的妇人瞪大眼睛嘴巴大张,面朝着宁久薇的方向,也就是出城的方向探出手,鲜血从嘴角流出来,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愈发汹涌的人潮淹没,再也看不见。
宁久薇已经和李氏走到城外的一棵树下,李氏在四处张望寻找推独轮车的二人,她则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神。
刚刚那个妇人,是不是死了?
宁久薇紧紧抱着身前的小宝,嘴唇颤抖,一种冰冷蔓延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再也无法以置身事外的姿态旁观身边发生的事情,再也调侃不出这又是哪一出好戏了。
因为她意识到,自己也成这汹涌暗潮的命运之河里漂泊无依的浮萍之一,稍不小心,就会如同那妇人一般,送了命。
宁久薇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