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流苏簪在中间,徐氏站在身后,接过婢子呈上的一支素玉笄为其簪好,眼里已泛了泪花,经此一去,不知归路何时。
匆匆行礼,又换了件素蓝暗纹织花衣裙,对着正座的徐氏拜礼,屋内寥寥几人。
拿着徐氏递给她的精巧木盒,鸣蝉觉得沉甸甸的,短短片刻相处时光,竟让她生出了不舍,但她知道,这次的劫难鸣府几乎是蹚着边度过的,赐婚意旨应该不多时会送达鸣府。
朝着半方窗格望去,半边乌云遮了月,一道声音也划破天际冲进鸣府。
“鸣府接旨!”
伴着乌月,鸣蝉心里竟有一丝慌张,正要踏出门去,母亲在她身后握了握她的手,那双手很温暖,让她心里一下子平静下来,她走在了她前面。
庭院里站了个内监打扮的人,头戴宫帽,帽顶一颗明珠尤为显眼,身子微微一弓,颇有阴柔那味,但眼神里却投了分不耐烦。
看着跪下的几人,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鸣府接旨。”
鸣蝉徐氏伴随着院里的一众家仆婢子齐刷刷跪下,等待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鸣府嫡女鸣蝉秉性端淑,才德兼行。特赐良缘一桩,覃府庶子覃渊,逸群之才,品貌非凡。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短短几句却令鸣蝉松了口气,圣旨在上她不得不接,身后的母亲却拽住她的衣角。
那内监尖声询问:“快快接旨吧,这可是圣上的恩赐!”圣上二字被他咬的很重,如当头一棒惊醒徐氏。
她松了手,瘫坐在地面,鸣蝉双手接过圣旨,叩头谢恩,“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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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团乌云完全将月遮住,待人走完徐氏才颤颤巍巍起身,鸣蝉赶忙上前搀扶,深夜来旨,各院都被惊醒,这是不眠的一夜。
遣散了下人,徐氏开口:“蝉儿,你知晓覃府的底细有多少?”
冷不丁的一问倒把她问住了,关于覃家她不能妄言,更无法单单通过那本古书来判断,鸣蝉摇头回答:“回母亲的话,甚少。”
徐氏拉她在庭院一边的亭子内坐下,徐徐道来:“早些年的时候,我们鸣府与覃府也曾交好,覃重与你父亲一同为官,你父亲是世家为官,当年虽只是从六品的官员,可他凭着自个的才华,平步青云,覃重虽与他一同长大,但身份更尊贵些,他母亲的妹妹曾是恩宠不断的宠妃,可好景不长她在宫里出了事,具体什么罪责都被宫里压了下来,可她也被赐了毒酒死在宫里,此事一出覃家受了牵连,覃重母亲景鸢也沦为罪臣之女,被赐旨前往偏寒之地的古寺景元寺,与青灯为伴,吃斋念佛赎妹妹犯下的罪责,一辈子被困在了那里。”
“本与我们鸣家并无什么牵扯,可偏偏天子下令,命你父亲前往景寒寺押送景鸢,两个人因此产成了误会,渐渐没了往来。”
鸣蝉这才将事情理清了一半,方才圣旨她听得清楚,赐婚一桩,看似是天大的恩赐,实则是羞辱。
她忍不住问道:“那覃府的庶子....”
听雨端了茶,缕缕茶香还散着热气,消逝在空气中。
“你要嫁的是覃府的庶子,覃渊,是覃府的三姨娘所生,只可惜当年她生下孩子便离开了人世,只是....”
徐氏咳了两声,饮了口茶才缓缓道:“陛下将你指婚为庶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便罢了,可那覃渊我早便有所耳闻,在朝廷为官,人倒是聪慧,可偏偏是个庶子,还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子,覃府枝叶繁多....”
这次鸣蝉没有犹豫,像是做了决定,坚定说道:“放心母亲,我知道的,完事小心,性命最为重要。”
徐氏欣慰的点点头。
月落参横,天色将明。
一串和铃声行至鸣府,是父亲回来了,总算是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