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父将碗中的凉茶倒入了炭火中,炉中一下子燃起来,他不紧不慢地将茶碗放下,又拿出一套新的,为鸣蝉续上新茶。
茶香袅袅,他缓缓开口:“想必你应该听身旁的婢子说了,上月你二姨娘得了些好料子和野味,就给你母亲送了些尝尝鲜,谁料偏偏那只野兔不干净,自那日你母亲吃下就呕吐不止,府里的医官说是伤寒,蝉儿你可知道,与疫病沾染上联系的,都没有好下场,轻则发落出城重则性命堪忧,连累整个鸣府。”
听到最后一句鸣蝉怒道:“这些道理女儿都明白,可是伤寒不同于其他的疫病,寻上药草好好医治是可以痊愈的。”她握紧了衣角,盯着鸣言,“既然父亲知道这野兔从何得来,为何不彻查到底?说不准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屋子。
鸣蝉的身子被打的一侧,险些跌倒,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火辣辣的,开始泛红。
鸣言怒不可遏的望着她,轻哼一声:“什么时候轮得了你来说教我?蝉儿,从前为父是疼你宠你,可没想到把你给惯坏了,什么得失都不考虑了,我能做到如此,已给够了你机会,你要知道只要沾染上疫病两个字,圣上便不会轻饶,不管你是贱民还是王公贵族,都一样。”
“这两日府里已流言四起,不是为父狠心,我也曾给过她机会,可惜她弃了,最后两日,如果你解决不了,为父会亲自解决。”
鸣蝉手搭在桌角,撑起身来,这一刻她觉得这个男人如此陌生。
“得失?你心里就只惦念着你的官位,名与利!”
他冷冷打量她一眼,回道:“没有这些,何来今日的你?”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很是焦急。
“主君!出事了!”
进门的是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厮,“主君,府门外来了好些人,看穿着是官府的人。”
鸣蝉心里不安,父亲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吩咐了几句,待小厮走了后才道:“立刻回偏院,带你母亲离开,其余的我来善后。”
此刻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深夜官府问询,一定是觉察了什么,鸣蝉点点头,小跑着回偏院,越靠近偏院她心跳得越厉害,她绝对不能再让相似的事情在眼前发生。
“走水了!”
“快救火啊!走水了....”
月色如水,这响声却突兀地炸响夜空。
远处传来叫喊声,伴随着阵阵浓烟开始散开,身边跑过几个拎着水桶的婢子和小厮,正冲着偏院处跑去,无数摇曳的灯笼在她脑子中转,转得她有些晕头转向。
她的脚步却像是定住般,竟动弹不了,她又抓紧衣角,看了看夜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个人,气喘吁吁拉上她就要走。
“快走小姐,官府搜府,不能被别人发现你在这。”
听雨拉她却是拉不动,她焦急地跺脚,“小姐,你也看到了,可是有什么事我们走出去再说好吗?官府的马上就要从前院查过来了!”
鸣蝉终于清醒,穿过一条小道,转转绕绕,她转头又看到了偏院熊熊燃起的大火,只那一瞬间,就令人窒息,无数脚步声踩在碎石子上的声音,火光中,还有她曾看到的那几只乌鸦,在上空盘旋,那棵枯树倒是好好的立在那。
那火还在燃烧,却离她越来越远。
一扇小门若隐若现,藏在一棵树后,周边布满灰尘,还有些早已枯萎的落叶,这里似乎很久不曾有人踏足了。
“走吧,小姐。”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她耳边却还是那股灼热感,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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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这道门,后面是连着一座山,向南一直走便到了京中,只是此刻天色晚,只靠手中的一盏灯笼看清前路有些困难。
不知走了多久,鸣蝉有些筋疲力尽,灯中的火光也越来越弱,她看了看四周,在一处石墩处坐了下来。
“走了半个时辰了。”
听雨也喘着气端详着四周,小声道:“小姐,今夜这路走的好像不太对,若是走错了,这山林里免不了有吃人的野兽,骇人得很!”
也许是想活跃一下此时冰冷安静的氛围,看着四周漆黑的路,鸣蝉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来的难受,她有些疲惫,走了几步便在一块大石旁坐下来,林子里窸窸窣窣的,总感觉有什么活物在乱窜,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听雨在一旁瑟瑟发抖。
突然噌的一声不知旁边又跑过什么东西,听雨吓得大叫一声:“小姐!”
鸣蝉示意她蹲下来,手势指了指小声道。
“不远处有火光,不知是什么人,别害怕,方才只是一只野兔。”
突然一声哨声将两人吓得一激灵,鸣蝉将身体低的不能再低,大气都不敢出,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安静下来,周围直至远处又变成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