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没哭过的小嬴政鼻子酸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在抓住赵姬的手时吧嗒嗒掉了下来,“母亲,你劝劝父亲吧,人要明辨是非,父亲怎么能轻易处置仲姜呢?”
若是如同先生一样打几下手板,或者是添点课业,那小嬴政说什么也不会如此担心,可是仲姜要是死了,还是因为他而死叫他怎么接受?
也是在此时,小小嬴政突然想起了昨日先生说的话。
“你生下来便是王室之子,犯了错自有人为你顶着……”
犯了错自有人为你顶着……
小嬴政明白过来,是他,今日之事是他造成的。
他早知先生厉害,却没听先生的教诲,此事真是他错了。
仲姜不过听他的吩咐,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你好好看着,下次莫要再犯。”不是打嬴政,赵姬自是不会白白劝说惹了公子不愉,再说了,她其实早就觉得仲姜此人不老实,教训一顿也好。
嬴政抬眼看到这群冷心冷面之人,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他是个孩子,是个谁也不会听的孩子,就算有那方盒,就算能够过目不忘,他又能怎么样呢?
“啪!”鞭子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仲姜难以压抑的惨烈的叫声。
“母亲……”嬴政不知泪已沾湿了满脸。
见他为个侍女哭成那样,赵姬不禁气恼甩开了对方拉着自己的手。
鞭子与衣裳皮肉接触的声音与仲姜的叫声如同鬼魅之声传入嬴政的耳朵,让小小嬴政遍体生寒。
没有人能帮他,父亲母亲都是冷漠之人。
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呢?
嬴政蓦地跑开,他今日一定要救仲姜的。
他一定可以救仲姜的。
那是他的帮手,他不能随便让自己的帮手因自己而死!
嬴政疯狂地跑向自己的小院子,在小书房内找到了他和仲姜做的纸,纸的厚度虽然不比盒中那人说的轻薄,可是如今拿出去却也定然是能引起轰动的东西。
他才不管仲姜是不是一个侍女,他只知道仲姜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比父亲母亲都陪他得多。
就算仲姜不能再帮他,他也是要救仲姜的。
思及此,他拿着纸快步往客房跑去。
而此时屈幸正在屋中用他给的笔墨写字,熟悉了之后,如此写字果然比先前的刀笔好用许多,唯一的一点便是这般写下的字难以保存,需得愈发小心谨慎,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蹭花了。
他听到外面有些吵嚷声,却听不真切,他也一向不会去在意那些,只两耳不闻窗外事。
然而当他再次落笔,房门却碰地被撞开,一团圆滚滚的身体就从外面滚了进来。
屈幸唬了一跳,笔下的墨都直接滴在了几上,他正可惜着却发现是小公子。
大抵是今天跑得太多,嬴政没稳住,在门槛上绊了一下便跌倒在地,但他也没觉得疼,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
“先生,救命啊!”小嬴政满脸的泪跑到案几边将手中的纸放到案上,而后一把躲过屈幸手中羊毫笔,颤颤巍巍地在纸上写下救命二字,便写还便楠楠说话。
“先生,这是纸,比那竹简轻便许多,先生一定很需要,先生政儿知道错了,你快救救仲姜吧,你救救她,我给你许许多多的纸。”
“先生,我知道你最厉害了……呜呜……”他说着眼泪滴在纸上,将他刚写下的字微微晕开。
屈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得有些懵,他看了眼那被称作纸的东西也大概明白了嬴政跑来找自己的原因。
他拉起嬴政的手急步往外走,“小公子别着急,先跟老夫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先生,政儿错了,政儿日后一定守规矩……”
嬴政一边哭一边说一边拉着先生往前院走去。
很快,屈幸便看到了全身是血的仲姜,心中一凛,忙上前阻止。
“公子,公子手下留情啊!”
嬴异人早看到嬴政跑了,只当他是害怕,心中越发觉得他没有骨气,想着这侍女没能照顾好他,心里只想着把人打死。
即便吕不韦也帮着求了情,他说那侍女的菜谱十分难得。
嬴异人却不以为然,菜谱而已,能有多难得?
这会儿见嬴政将屈先生都请了来,他还是借势举手示意下人先停手,冷笑一声道:“你倒是会找帮手。”
小嬴政哭哭哒哒,满眼都是仲姜全身是血的样子。
他挣脱屈幸的手,跑到仲姜身边,“仲姜……你没事吧?”
仲姜怎么会没事,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皮肉都已经绽开了。
可是在看到嬴政满脸泪花时,她露出笑脸来,“小公子别哭……”
然而她眼里的泪却出卖了她,全身的血腥味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