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主(1 / 3)

从紫菱院到前庭花楼,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夜深露重,石板路上积雪扫得干净,天际银月将满未满,清辉映在地上。一行人踩在上面,仿若行在水中。

陆璎璃披着牙白色斗篷,绯色留仙裙的裙幅从斗篷下露出一截曳在地上。她轻轻蹙眉,袖口处探出细白指节,小心地捏着裙边,稍稍提起些为免弄脏。

微弯着颈去看裙边,陆璎璃发鬓上两对金钗上垂的流苏亦随之小幅度地晃了两下。

陆琬容余光扫到那对金钗,她不经多看两眼,唇角微压向下,满是不屑。

不过是金钗而已,有什么可招摇的。身为侯府嫡长女的她从前可是有整整一匣子,品质样式比这更好。她往常还嫌弃金子俗气,不原意戴呢。

想到这里,陆琬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两朵绢花和银步摇,嫌弃得垂下手。

这种不入流的玩意儿,还不如母亲房里女使用的。

现如今都是什么样的猪狗日子,她真是一日也忍受不了了!

陆琬容小幅度地拧了拧嘴,却不敢叫领头的花娘觑见。

*

穿过寂静的后/庭,人声鼎沸处就是教坊司的花楼。

飞瑶琚台上缓缓降下轻薄红纱,两侧帘幕里传来一阵由弱及强的琵琶声,乐师们开始抚琴、吹笛、敲起小鼓。

通明的烛火骤然熄灭一半,台下的人不约而同地禁了声,全部的目光都聚焦在红纱后影影绰绰出来的一道窈窕身影。

只见那身影虽朦胧不清,但在光影下腰身被勾勒得分明。和着轻灵舒缓的曲调,里面的女郎轻轻扭动腰胯,细长的手臂从宽阔的袖子中向上伸展出来,几根手指挽出雀鸟的形状,应着胡琴奏出的鸟鸣拍振着翅膀。

“也算有几分意趣,编舞确实新奇。”

台下走马章台的老手眼光毒辣,一个中年男人随口评道,端起手边茶杯低头一抿,兴致不大。

下一瞬,舒缓轻灵的曲调骤然一变,鼓点声开始愈发急促,似是危险来临一般,让人不由得拧起心来。

“快瞧!变两个人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方才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来,恰见台上的曼妙身影如幻术一般拆分为二,踮起脚尖跃向舞台的左右两侧,似是一双雀灵姐妹被迫分离。

中年男人眯着眼打量起来。

左边那道高些,便如出场时所见一般。

而右边那道身影却才叫人惊艳,虽稍显娇小,但一把好腰更细更软,不堪盈盈一握。她露出侧面的剪影,高耸的胸脯与脖颈儿的曲线美好得让人赞叹垂涎,叫人一时半会挪不看眼,半点关注也不想分去另一边。

只见右边那细腰女郎轻轻提起裙子,露出绷直的脚尖,徘徊而舞,活似撞入林间的小鹿,即便看不见面目,却能让台下男人脑海里映出一双雾蒙蒙湿漉漉的清纯眼眸。

“娘的!跳得老子心痒。”座下年轻的公子哥儿松了松领口,心猿意马地骂道。

留恋花场的老客虽笑话他年轻莽撞,却也啧地声点头认同。

右侧的女郎振起水袖,双臂如细藕,在柔和暖黄的烛光下不断地旋转,翩翩水袖轻灵优美却并不见绵软。她脚尖点过,优雅得像是雀灵公主;她弯下腰肢,又脆弱美好得让人惊叹。

曲调渐渐凄然,那柔弱的雀中仙子不断飞舞水袖旋转,愈转愈快,翩然欲飞,最终在一道金石般震耳的长啸中匍匐在地,好似被疾风骤雨摧打得折了羽翼。

曲音收止,她伏在地上轻颤,缓缓地、缓缓地昂扬起头,露出一截孤高的颈。

光影渐渐熄灭。

高台暗了下去。

花楼的灯光重新点燃,红纱后的两道身影也守礼而规矩地分立两侧。雀中仙子已然飞走,凡间独留下美人。

众人都被吸引住,最后一段的舞太过于紧张,好多人都不敢粗声呼吸,现下都松了口气,纷纷鼓掌喝彩起来。

“好看!”

“真乃美人也!”

贵客席中的年轻公子哥儿们松垮着身子,同身侧的花友们津津乐道:“要不怎么说那些酸文人会写词呢,还有引用那什么、什么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来夸的,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还当他放屁哩!哎哟,诚不欺我呀!”

“右边那个就是什么玉姝仙子吧。”松领口那公子探着头问。

旁边的同伴哄笑起来,“废话,难不成还能是左边的?子谧,你该把眼睛抠出来洗洗了。”

“去去去,别以为我不懂。左边这个忒端着,跳起舞来不够软,腰也不够细,跟右边一比少了滋味。”

“哟?你还有心思瞅左边的?”

……

掌司嬷嬷眼看六路耳听八方,将客人们的言论尽收眼底,只微微一笑,也不出声纠正他们的猜想。

她拍了拍手,众人静下来,投来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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