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1 / 3)

一个不算陌生的名字。

沈沉碧怔愣,许久才从多年前的记忆里翻出这段微妙的缘分。

四年前,太子沈璋奉皇命,与太傅一道监察春闱,那是文合帝第一次放权给太子。

如此要事,沈璋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毁了前途不说,还可能影响皇爷爷晚年的苦心筹划。

会试后礼部拟抄的卷子堆得如山高,有写得好的文章,批卷的几位大人便摞出来,再由太子与太傅查看。

但沈璋是闲不住的,有些筛下的文章也会捡来看。

那时沈沉碧已经远在南郡,养病与收拾那群豺狼之余,会读沈璋同沈瑜送来的书信。

经过训练的鸽子一日能飞七百里,沈瑜话多,能连着送好几封,沈璋却言简意赅,自打她掌权后,时常在信中同她论些政事,其中一封,说的便是一张待定的考卷。

沈璋说那人行文含蓄,针砭时事似乎提炼不出要点,但拟出的方案又很能让人眼前一亮,与朝中激进一派政见颇合。

最值得一提的是,这人点子虽激进,言语却平实,若入朝做了官,当是很能沉住气。

他已经能想象这人是如何不动如山地将那群保守的老头子气得掐人中。

但很可惜,几位批卷的官员有更好的选择。

“你知道的,阿满,朝中尽是世族走狗,寒门晋升艰难。”

信末,沈璋如此喟叹。

沈沉碧回信:“既是人才,皇兄不妨给他一个机会,南境乌梦江水患已至收尾,父王当会回京叙职。”

她的父王,端颐王沈游,皇爷爷在世时他奉命游学,在大梁境内修建学宫,至今已过二十余载,算不上桃李满天下,但朝中大多年轻官员见他都要敬一声“恩师”。

既是世族把控入朝人才,不若也给寒门子弟挑一个可靠的后台。

那年春闱放榜,端颐王榜下捉徒,收了个俊俏学生。

那人也果然不负太子所望,殿试大捷,被文合帝钦点为探花郎,留任北都。

沈沉碧只知他名程沂,短短四载已平步青云,是文合帝的宠臣。

最初这人自请去刑部就职时,沈璋吃了好大一惊,分明中书省有更好的位置,他却只想查案。

沈璋写信说:“他说他只会查案,我是不是提拔错了人?父皇同我要的是能与世族打擂台的能臣,而非埋头查案的……呆子!”

彼时她忙着收编南郡的军队,没功夫回信,这桩事便也不了了之。

而今,他要来查她涉事的案子……

文合帝的人,可用吗?

沈沉碧用足尖碾着落英出神,刚抬头想吩咐红珠,却正正好瞧见屋顶上盘腿而坐的乌衣少年,险些咬到舌尖。

察觉到她的视线,闻眠伸出爪子挥了挥,然后得到了一个很漂亮的无视。

沈沉碧目光顿住后,很快便如常地撇开了。

她不动声色地给红珠下命令:“派个机灵些的,盯着刑部的动向,案子查到哪,怎么查,事无巨细。”

殊不知她牙都要咬碎了。

偌大的王府,偌大的揽芷院,左踯躅,右红珠,竟无一人察觉她的屋顶躺了个陌生男人!

还是她恨不得活剐了仇人!

沈沉碧心底尖叫,面上却不动声色,等红珠领命走了,方踱回廊下,不轻不重地瞪了踯躅一眼。

踯躅无辜:“啊?”

杏月抿唇一笑,走出去两步抬头往屋顶上看,火烧云漫天,屋顶落下三两只雀鸟,再无其他异常。

她悄声同踯躅说:“在门口守着罢,郡主不喊你,你不要进去。”

踯躅再度:“啊?”

“许是有客人,你留意郡主的安危便好。”

说罢,杏月拍了拍她的肩,绕过长廊走远了,留下踯躅两眼空空,乖乖地去门帘旁杵着。

进了屋,沈沉碧摘下袖筒,往圈椅上一坐,拾起搁在桌上的小银剪,侧过身去修新摘的桃花枝。

剪子锋利,三两下不要的桃花便落了一地,她冷着脸,又狠手咔嚓了几声,送来时本就修过形状的吱呀登时秃了大片,瞧起来……不甚美观。

沈沉碧不忍直视地皱起眉头,扶着花樽底座试图将秃掉的那一面转到后头去。

她拿着剪子,多少有些使不上力,腾挪片刻,抬头,还是那模样。

她索性不折腾了,拎起桃花枝掉了个面,抽出帕子擦拭沾了水珠的手指,慢慢道:“这年头真是什么奇事都有,主人家想招待,客人却不露面,怎么,怕生?”

屋内响起一道很轻很轻的笑,沈沉碧擦手的动作一顿,眼底刹那涌出惊艳。

受揽芷院的地暖滋养,院中桃树已经开得极艳,但随着那声笑,花樽里被剪下的那截桃枝竟开始抽条,眨眼便繁茂葱茏,如拢着浅粉的云霞。

闻眠站在珠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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