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不知光阴流逝,沈沉碧枯坐多时,床头烛台上燃着的灯芯飘摇难支,又生生暗了一圈,偌大的寝殿里,最明亮的竟是她手腕处的金锁链。
圣君久去不归,她无聊至极,只能将这恼人的玩意从头到尾细细盘上好几遍。
锁链环环相扣,覆盖的符文是流动的,却并不因此出现薄弱的突破口,甚至会在第一圈符文回归原点时圈得更紧一些。
高莹丰腴,数到第七遍的时候,锁链勒进肉中,摩擦出明显的红痕。
高莹那半张脸在一旁看得心惊,颤巍巍地劝她别玩了。
疼是她疼,但身子是旁人的,主人家叫她用得小心些,她也只能照做。
所幸已经数清楚了,符文分作上下九层,共有八十一种模样。
她不认识每一个奇妙的图案,却得益于端颐王自小的培养,她还算博闻强识,能分辨出它们微小的差别。
沈沉碧拔下头上簪子,将符文画在被单上。
龙榻宽阔,真丝所制的床品一勾就能划出明显的痕迹,用来记事再好不过。
可惜殿中昏黑,她只能借着锁链的光慢慢辨别,对眼睛实在很不友好。
等看出少许端倪,眼前已一阵阵发黑,酸胀得几乎不能视物。
急得高莹在她手背上乱窜:“看不懂的东西,何苦折腾它?那位大人铁了心关你,不若留些心力等他回来……”
最后“再行谈判”那四个字眼在沈沉碧轻飘飘移来目光里偃旗息鼓。
气短了一瞬,高莹十分不满:“我说的又没错,你瞪我做什么?”
沈沉碧嗤笑,却不做辩解,自顾用簪子圈出一些有用的符文。
高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对。
抢占圣君躯体的玩意意向不明,她一无倚仗二无他的软肋,等他回来再行谈判实属愚蠢。
若他不愿放过她,要再与她更深一步地行一段情|事,莫非她也要顺从?
若不顺从,高莹这寻常凡躯能如何阻止他?他可是脖子被扎个血洞都能甩甩就痊愈的怪物。
再便是——
谁说她看不懂?
严谨些来说,她的确勘不破符文的奥妙,但会解鲁班锁的人未必懂公输家的机关术,不是么?
她闭眼歇了一会,重新拿起那截锁链,比照床榻上勾出来的符文样式慢慢捻动。
第一圈金光往下游弋后,她的手指恰巧落在涌上来的符文上,只需稍稍挪动角度,便能顺畅地掐灭选定的那个字。
依此类推,第九层符文推上来时,她定住了。
当初只是惊鸿一瞥,虽然竭力去记每一颗亮起的门钉,但终究时间太赶。
她有些不确定最后那一枚符文到底是哪一个。
她放下手,重新将目光落在床榻上。
地砖冰冷,寒意上涌,她咬着牙,竭力凝神回顾。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锁链上的符文,以为只是寻常禁制,不想无聊时一转就发现了端倪。
九层八十一枚,正正巧同梦魇里窥见的那扇城门一样。
再仔细比对符文的形状,是与那座秘牢的禁制同宗同源没跑了。
可惜她只见过这解密的星图两次,第一次见时心慌又匆忙,只囫囵记了个大概,第二次重回那座旧城,红衣姑娘随手一指,她倒是瞧得真切,却只来得及确认前面亮起的符文,最后一层……实在没多少印象了。
她举棋不定,高莹不由好奇地探头探脑:“怎么不解了?只差一层了。”
沈沉碧嫌聒噪,摸黑找不知道被高莹丢去哪的绢帕。手指在触到勾丝的被衾时忽然顿住,问道:“听说修道之人有入定妙法,神魂能遨游天地,亦能内窥己身,你可会?”
高莹一怔:“我又不是修道之人……”
话音未落,那张终于被摸到的染血绢帕便盖了上去,高莹气得直甩头:“你倒是等我说完呀!我不会修道之人的法门,不代表我不会其他的!”
沈沉碧揭下帕子:“废话少说。”
“那可不行,”重见光明,高莹哼哼,“那法子又邪气又霸道,不是我说狠话,是真真有修道人尝试过,然后就走火入魔,自戕了。我不许你用这个法子祸害我。”
“既然你说出来,那必然是有解的。”沈沉碧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脸,“你也不想困死在这里,同情郎再不相见吧?”
这话果然奏效,高莹一个鲤鱼打挺,老老实实道:“这是我族的秘法,旁人用着许是不好,但你、你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你把手伸出来。”
高莹额上浮现一枚棱镜,却混沌不如王汀那枚剔透,棱镜甫一出现,她那半张本就残缺狰狞的脸便晃了晃,逐渐透明起来。
“三生鉴能越过轮回六道照清过往,关窍在它对神魂的护佑。但它并非法则之内的物件,作用在我族以外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