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摆弄帐头穗子的手顿住,犹豫片刻,“臣妾不敢妄自……”
这话还没说话,拓跋弘便打断了,“你是想说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因此你不敢?”他一眼看透她的心思,又自嘲笑道:“又不是什么军国秘密,况且是朕自要和你说的。不过,即便朕不说,这宫里,整个朝堂,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封蘅瞪大了眼瞧着他,“臣妾洗耳恭听。”
“平原王陆丽从汤泉归朝,还未进宫,被乙浑派人杀死在宣华门。”他语气平静,倒是听不出丝毫憎恨,仿佛在说毫不相干的事情,“尚书杨保年,平阳公贾爱仁,南阳公张天度,司卫监穆多侯,陆丽是死在他手里的第五人。”
乙浑权高震主,拓跋弘虽为大魏之主,终归是个刚即位的年轻帝王,先帝匆促离世,他少年即位,处处受制于人,封蘅又岂不知他的难处。
然她若是男儿,或许能帮他些许,可她是个女子,困居这一隅之所,没有搅动风云玩弄权术的机会,更无法征战杀伐。
“昔年在东宫听帝师授课,我至今还记得陛下对杨大人说过的八个字——‘恢隆王道,以济兆民’。昔日阿蘅不甚明白,如今却懂了。”恰好菱渡端了汤药来,封蘅用汤匙搅动着,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嗯?”
“陛下即位之初,夙兴待旦,惟民之恤,免民傜赋,焕然天下更始,大魏百姓无不心悦诚服。如今乙浑一时得势,他只是欺负陛下与太后孤儿寡母,然大魏是陛下的江山,是拓跋先祖筚路蓝缕创下的社稷。臣妾久居宫闱,不懂朝堂的道理,至少明白一点,陛下万事以百姓为先,以拓跋氏江山社稷为重,天命靡常,惟德是辅,乙浑此类奸诈贰臣,不足为虑。来日方长,陛下和母后,乃至整个拓跋皇族,文武百官,有的是法子对付他。”
封蘅说了好些话,她自己都不记得上次说这样长的话是什么时候,自知也不过是安慰人的空话。
拓跋弘却望着她笑了,接过她手里的药汤,咕嘟咕嘟地喝了进去。
她又把蜜饯递给他,拓跋弘摆手,“不必了,你这一席话,可比蜜饯甜得多了。”
待他喝了药,一再催促她往万寿宫去,封蘅连忙应了,吩咐岚风陪她,又嘱托菱渡在拓跋弘跟前好生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