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两人一唱一和,李桃姜心底升起一股子诡异,跟她爹进了书房,关上门,高义王已经坐在书案后。
高义王叹了声气,有些感慨地端详着李桃姜,欣慰道:“爹还记得你刚学会走路,扎两个小辫子的模样,一眨眼阿姜都比你娘高了,爹不能再把你当小姑娘了。”
李桃姜坐下来,与她爹平视。
对上女儿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高义王一时语塞,但这事压在心底许久,实在是不吐不快:“你知道你和祁家的婚事十分成了八分却被赐婚的原因么?”
李桃姜大抵猜到他要说什么,从容开口:“陛下不愿意看到两支有军权的异姓王联姻,东越已无战事,所以高义王不能有兵,北狄的牛羊得了疯死病,没有口粮只能侵袭边境城池掠夺口粮,所以祁家军要打。”
高义王惊异地抬起眼,惋惜道:“阿姜若是个男儿,你哥哥不在了,你黄姨母生的那个脑子又不行,爹也不至于这么……”
李桃姜:“这些都不是爹您贪腐的原因!每年夏猎陛下都会召王爷亲侍,但您这一年没有,说明陛下已经对您有所疏远了,爹现在叫我来,是想让我打听宫里,或者九王爷的口风吗?”
高义王气急:“你当你爹真想贪么!朝廷的赈灾银发下来,偏偏灵州刺史被调走,那么多百姓张着嘴要吃要喝,但钱花出去灾民还是饿死的饿死,下边办事的肚子一个比一个大,灵州从上到下烂透了!”
李桃姜:“大宋有律,贪污一千两以上革职,五千两以上其父连坐,一万两以上男丁三代不得出仕,您这板上钉钉十万两,您头一砍毫无牵挂了,我们全家都要废为庶人流放琼州,爹难道忍心你的儿女子孙曾孙祖祖辈辈被人欺凌?”
高义王骤然疲惫,一瞬之间苍老了几十岁,不复饭桌上的精悍面貌。
李桃姜算是明白了,她爹还指望她这个公主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求着她免罪呢。
但一个和亲的公主,她和孟翡圆房后就已经完成使命了。
她要真这么有本事就好了。
但是——
并不是没有破局之法。
她好歹活在人前头五年,她所先知的五年,足够天翻地覆了。
“爹,我去试一试。”她只能这样说。
门吱呀一声,在山间清凉的风中,李桃姜的身影再次出现。
孟翡向她过去,夜里看不清神情,但能感觉得到她情绪比之前低落不少。
孟翡问:“你爹和你说了什么?”
李桃姜仰起头。
在她这个角度,孟翡披了一身月色,眼里的情绪亮晶晶的。
沉默片刻,李桃姜忽然道:“你给我抓几只狐狸玩,还有鱼。”
看了眼附近月亮倒影的湖面,孟翡不解:“抓鱼干什么?”
李桃姜:“别问,只管抓,要的是能吃的鱼。”
虽然还是不理解她的想法,孟翡点头:“好,我叫人今晚就抓。”
李桃姜走之前,高义王妃见她喝了两碗鸡汤,便用食盒装了好些让她回去喝,香味溢出来一路,路边的花丛窸窸窣窣也跟了她一路。
这会儿李桃姜和孟翡在湖边站着说了会儿话,花丛里猛然窜出来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撞到她腿上。
吓得她尖叫一声,差点将食盒扔出去,孟翡眼疾手快地接过食盒,随手给小昙:“真巧了,刚才是只狐狸,肚子下边乳垂着,估计是给小崽子觅食的,窝在附近跑不远,我去给公主抓。”
“公主,要不我们先回去吧,黑灯瞎火的,若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小昙也被吓了一跳,提着食盒的手冰凉,月亮被云层遮住,周围只剩灯笼零星的光亮,离李桃姜的院子还有好些距离,突然只剩下她两个姑娘,难免有些慌。
李桃姜向远处看去,孟翡的身影跟着狐狸钻进花丛就不见了,又等了片刻,连人踩过树枝的咔嚓声都没有了,只有夜猫子和夜蝉古怪诡异冷不丁的一叫,让人汗毛倒立。
李桃姜顿了顿,抱紧手臂:“我们先回。”
小昙赶紧将灯笼的火苗燃得更亮,谁知没走多远,背后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
李桃姜没有回头。
倒是那人先笑着叫她,宋至手里把玩着一对夜明珠,将他的脸色照得晦暗不明,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小公主深更半夜不休息,跑出来干什么?”
“……”李桃姜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等我夫君。”
宋至一挑眉:“他大半夜叫你一个女人家在荒山野岭等他,你还真就等了?”
李桃姜:“关你屁事。”
宋至:“?”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再问一句:“什么?”
李桃姜:“你瞎啊,我说关你屁事!”
“你爹爹贪污,也跟你没关系吗?”宋至嘴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