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老太太拉着越夫人的手寒暄:“越夫人可是贵客,这一路上多有辛苦。”渔阳郡虽说离幽州城不远,光马车也得坐上两个时辰。
越夫人含笑道:“老太太寿辰之喜,我必定是要来贺一贺的。”
老太太瞧着她身后,只有一个年轻媳妇跟着,这是韩氏,她认识。问道:“越夫人的千金怎么没来?”
“玫丫头马上就要成亲了,脸皮薄,她呀怕人笑话她。”
老太太点头笑道:“如今令公子升任魏东总督,令千金也马上将要成婚,越夫人可是双喜临门。”
越夫人道:“ 这都是都护大人的提携之恩,若不是都护大人举荐,拙儿也没有今日境遇。”
老太太道:“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老郡公名扬天下,他的子孙自是祥麟瑞凤。”
越夫人道:“老太太夸赞了,说到教导子孙,幽州城谁家不羡慕老太太,我们家歆儿跟着老太太,乃是天大的福分。”
老太太道:“歆儿是个懂事体贴的好孩子。”
越夫人感叹道:“这孩子什么都要,偏就是命不好,我那妹妹妹婿走得早,留下一个孤女。我瞧着不放心,就接了过来,养在府里好生待着,千盼万盼这孩子能有个好归宿。如今跟着老太太,都护大人,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去处了,我也就放心了。”
人群里窃窃私语:“越夫人将外甥女送给都护大人做妾室,不就是为了给她儿子寻个好前程,她若真怜惜这外甥女,怎么不把亲闺女送进来做小。”
旁边穿绿色衣裙的夫人轻笑道:“谁瞧不出来似的,若真如她说的那样,一直好生待着,怎舍得送人。”
“何止,听闻她家那位表姑娘在聂家过得并不如意,她家玫姑娘养得那个骄纵劲儿,想想也知道了。”
“爹娘早逝,寄人篱下,能有什么好日子。”
“越夫人说这样的话,也不怕天老爷劈!”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听听就好了,事实上什么样子,大家伙可都看着呢。”
许大娘子坐在边上,轻抬眼眸道:“好好的前来给沈家老太太贺寿,平白如故的乱嚼什么舌根?”
绿衣夫人瞥了她一眼:“我们说着话,干你什么事?”
“那是韩夫人的娘家嫂子,他们有亲。”
绿衣夫人丝毫不惧:“有亲如何,无亲如何,摆在眼前的事还不让说了。即使我不说,这幽州城也有的是人说,你尽管去堵别人的嘴。”
许大娘子脸色煞白:“你.....”
有妇人扯住她的衣袖,小声道:“这是南郡太守的夫人。”
许大娘子肩膀沉了些,只捏着帕子也不吭声。她也是南郡的人,夫君还在太守手下当差,自是不敢得罪太守夫人。
“阿娘,我要出去玩!”韩献跑过来道。
许大娘子正烦躁:“要去就去,别来烦我。”
韩献抓了把桌子上的果子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许大娘子抬眼望过去时,已经看不到任何踪迹。她有些担忧,左瞧瞧又瞧瞧,身后也没有人可以使唤,这是沈府内厅,闲杂人等进不来,此时贴身的丫鬟嬷嬷一个没有。遂望着坐在角落的小姑子,没好气道:“你跟着去瞧瞧,别让这孩子瞎跑。”
韩茹头垂得很低,坐在人堆里,此时听见嫂子吩咐,缓缓道:“是。”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许大娘子皱眉道:“还不快去,磨蹭什么呢。”
韩茹吓得一激灵,慢慢站起身,仍旧低着头,出门的时候一不小心差点磕在玄关上。
许大娘子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她今日带韩茹过来,无非就是想着给韩茹找个婆家,寻个亲事。韩茹年十七,至今亲事无人问津。平日里她也懒得管,奈何最近夫君总是催促,她不得已,只好借着来都护府的时机,带韩茹出来瞧瞧。
哪知韩茹为人拘谨嘴上也不甜,只坐在角落里,呆呆坐着。
许大娘子着实后悔,不知道这趟带韩茹出来干嘛。别人带着家人出来,都是添光增彩的,她带着韩茹出来,是遭人嘲笑嫌弃的。
等韩茹出了花厅,韩献已经跑没影了。她望着张灯结彩的都护府,乌泱泱的人群,又低了低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韩献。
若是找不到就回去,嫂子必定会很生气,她只要一想起嫂子磋磨她的样子,就毛骨悚然。
“看荷花。”嫣儿扯着华歆的裙角,奶声奶气道。
“嫣儿想看荷花是吗?”
“嗯。”嫣儿晃着小脑袋点点头。
嫣儿想看荷花,正好花厅里人多,华歆索性带着她去旁边的荷花池走走。
沈府有好几个荷花池,花厅是待客的地方,这里的荷花池最大,连着长拱桥下的湖泊,一眼望不到头。
灯火通明下,池子里一整片的翠绿,荷花虽然还没开,已有不少花苞亭亭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