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并没有人追上来,便将东西收了起来,去找家干净的小客栈投宿。叫小二送餐到房间里来,也准备热水沐浴。出门在外的唯一好处是喝酒没有人管着。虽说外头的酒比起淳王府的酒差太远,总好过看别人脸色。越是往西,酒的口感就越粗糙,大概跟人的性情相仿。这边有个特色,就是每家酒楼旅店都用自家独门酿制的酒待客。说起来我也喝过不少独特的酒了。印象比较深的是蚂蚁酒,当场没给我恶心死。我比较能接受植物系列,竹子,杏花,桂花,青梅……哪一种都比蚂蚁要好。
刚脱了衣服要溜进澡盆,突然有人破窗而入,赶紧弯腰拿起衣裳蔽体。
“哈,原来是个女人。”说话的人个子娇小,声音清脆,一身男装,不过我听出来她也是个女人。
我冷哼一声,“你私闯进来意欲何为?”
她倒是自来熟得很,走过来摸我的脸,“姐姐你这妆很逼真呢。”
我一偏头,“少动手动脚。”
“我都没跟你用假声,你还装什么纯情啊?”那丫头转着一双乌黑的丹凤眼,玲珑剔透的模样。她伸手摊在我面前,“之前放你这儿的东西呢?我来取。”
“什么东西?”我很疑惑。
“嘿,你不会想吞了吧?”她又上来揪我脸上那道疤痕,还很怀疑,“怎么扯不掉的吗?”
我一拍她的手,“真疤,很疼哎!”
“啊?”她两手捂住嘴,惊呼,“这样个美人,脸上多了到疤,还真是煞风景啊煞风景。”
“少幸灾乐祸了,你怎么会有姜家的东西?”我见她也没有恶意,干脆直接进了澡盆,否则水凉了我还得再叫热水,浪费时间。
“喂,喂,您能不能把我当成坏人啊?居然自己洗澡去了。”她很不满。
我闭上眼睛,享受热气,“如果你要劫财,我告诉你我的包袱就在床上。如果你要劫色……你是个女人,你能劫色嘛?”
“如果你不给我,我没东西还人,难保你不被劫色。我会说你跟我一伙儿的!”
我轻笑,“如果姜长璟要劫我的色,我倒是愿意。”
她又开始惊呼,“天啊,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长璟?你干嘛要被他劫色啊,那个登徒子,花心萝卜,不着调,不仁不义之徒!”
其实我已经猜到她是谁,但还是很难将这个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女生跟丰鹿侯家的千金联系起来。
“你的脚不是跛的么?”我笑着问她。
穆真就那样睁大眼睛瞪着我,一言不发。
“别瞪了,再瞪也不如我的眼睛大。”我又打趣她。
“该死的姜长璟,竟然还有这样的风月女子做相好,本小姐跟他拼了!”她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唉,你等等。”
“干嘛?”她不耐地转头。
“我不是风月女子。”我很诚恳地说。
她不信。
“等他找来,你就知道我不是了。况且你没拿到玉牌,怎么向他交代?”
她颓然地将双肩垮下,静静地坐在一边去。居然也没有去乱翻我的包袱,还挺有教养。不过她就是翻也翻不到。
本想多泡一会儿的,无奈只得草草了事,因为姜长璟随时可能找来。
“需要我避一下么?”她问。
我笑了笑,“不用。”以前在大学的澡堂子从来都是一群女人一起洗澡,借机看谁胸大谁胸小。
“你倒是开放,应该不是川江人吧?不然也不会投宿客栈。”她自言自语,分析来分析去。
我就听着她唧唧咕咕,微微笑。有多久没有听倪霓叽咕他们公司那些红男绿女了?还真是想念她那张碎碎念的嘴。
穿了一件简单的烟粉色睡袍。我其实没什么坏毛病,就是睡觉不能太马虎。那种倒头一秒就入睡的神技于我来说是渴望而不可求。换了两辈子,还是一样的。睡觉太难,在外头就更难了。
“喝酒么?”我倒了两杯米酒,“这家客栈说是米酒好,很久没有喝过这样纯洁的酒了。”
她也不客气,端起杯子来,“就是甜酒吧?我喝过。”说完很豪爽地一饮而尽,然后很没有风度地大咳起来。“米酒怎么这样辣?真是见鬼了。”她狼狈地去找水喝。
我大笑起来,“所以不要相信自己没有尝试过的东西。”
“比如什么?”
“比如都叫做米酒,但不一定是相同的东西。比如胭脂在别人脸上好看,但不一定合适自己。再比如男人说他可以为你生为你死,千万不要信,除非他真的死给你看。”
她举着茶杯,惊诧道,“他要真死了,也没法在一起了,相信有什么用?”
听这话,我突然对面前这个丫头生出好感来。她说得没错,如果没有那个人,相不相信又有什么用呢?相比苟延残喘的一世孤单,女人宁可要美如罂粟的毒人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