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隐形衣里钻出来走到镜子旁边仔细看了看，上面什么异常都没有。
四周安静的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和水龙头偶尔落下一滴水，砸在瓷砖上发出的轻响。
正思索间我听见西里斯说：“芙里达，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转过身看着他。
其实过去我很少和西里斯对视。低年级的时候，我的注意力都在莱姆斯身上，眼睛里从来都没有过别人。后来又因为空教室的事情，使我对西里斯产生了莫名的不安和恐惧，在那之后我总会刻意回避他的视线。
可能是盥洗室里一片昏暗，只掺着些从玻璃窗透进来的浅淡的月光，又或许是他此刻的目光实在温柔。这次我没有闪躲。
即使是在看不太清楚的环境下，我还是忍不住想，西里斯那样受女孩子欢迎是有原因的。“他长得像个王子”，我曾听到几个赫奇帕奇的女生这样说过。
她们是怎样形容他的呢?我回想起几个词，此时只觉得贴切。
西里斯站在暗处，微弱的光线模糊了那一贯带着几分典雅的黑色头发，还有矜贵如雕刻般英俊的脸庞。唯有微蹙的眉宇下那双深邃的黑灰色眼眸依旧清晰。
在注视一个人时，他眼里仿佛只能放得下对方。
深情的要命。
可我知道那是谎言，西里斯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他自己。
“能别说吗?”我面无表情地开口说出无情的话，“我不想听。”
“我知道。”他苦笑了一声，慢慢吐出一口气来，说话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在自言自语，“可是我就是想说，我想一直说给你听。”
“你为什么喜欢我，西里斯？我是纯血，还是斯莱特林的，而且……”我闭了闭眼睛，不想提到那个名字，“你是鬼迷心窍了吗？”
西里斯立刻摇了摇头，语气里是无比的郑重和笃定：“我只知道我喜欢芙里达.克拉丽莎，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会一直喜欢。”
言语间他注视着我的眼睛，眸中翻涌着让我感到困惑的复杂情绪，空气中漂浮着悲伤的味道，更让我格外的不解。
“你为什么难过？”我忍不住问。
西里斯愣了愣，胸口起伏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却看上去已经爱了我很多年。对，我用爱，因为我感觉到了。
他因为那股爱而悲伤，但他既不知道为什么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悲伤。这一切都太过于不正常，让我不得不想到一种可能。
“你是不是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我斟酌着措辞问道，“或者被谁诅咒了。”
西里斯看上去被我气笑了：“你宁愿相信我被诅咒都不相信我喜欢你吗？”
“我信，但是……”
“原因有那么重要吗？”
西里斯忽然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月光可以照到的地方，伸手隔着衣服握住了我的手腕，但却又很快地放开了，仿佛在克制什么一般握紧了手指。
他垂眸看着我，额前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略微垂下来几缕，清冷的月色间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芙里达，哪怕你很讨厌我，但你一定要知道，我……”
他张了张嘴，却半天都没有说出那个词。
我知道他想说爱。
可是泪水却先一步落下来了，从他右眼的眼角。伸手用指尖抹去那滴眼泪，他自己的表情都显得诧异。
事实就是如此荒唐，西里斯连自己为什么落泪都不知道。
沉默良久，最后他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往后退了一步，整个心脏都被他身上浓重的悲伤裹挟，其中还夹杂着没来由的愧疚。过度的共情让我肺里的空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一切情绪都沉甸甸地压在肋骨上，像是一定要和我已经窒息的灵魂争个你死我活。
连情感封闭都不再起作用，我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我要回去了。”不等西里斯有所回应，我转身就走。
我是跑回休息室的，站在寝室门口时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我却像溺水的人终于冲破水面一样，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