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来到这座城市,游荡在她可能出现的街。诺大的城市,她离我无限近,又无限远。
我总以为,这条街上,每一块地砖都沾染了她的印记,每一个扶手都残留有她的痕迹。我无比小心地接近他们,又离去。
这样的缠绵会持续好几天,不与任何人说话,只是默默地感受她的存在和不存在。如同相恋的人与爱人偎依一般,我以我的回忆和爱恋,与她残留的气息偎依。
最后,我站在街的这边,人行道旁,任行人,从我身边匆匆而过,匆匆而过。我依然能看见街对面,你的脸,迷茫着眼,仿佛遗世独立一般的伫立。
这,已是第十年来看你,明知道见不到你,却依然要来见你。
我是流浪的摄影师,游历在世界各地捕捉最美丽的图画。那一年,来到这古老的国度,镜头无意地对焦,发现了你。我拿下相机,怔怔地看着你。仿佛遇见前世的情人一般,我的心开始离散,弥漫在四周,空荡荡的,空荡荡的心只装下了你一个人。然而我的职业病却催使我想要拿起相机锁定你的每一个瞬间。可是,当我抬起相机的时候,镜头却再也找不到你。你走了,消失了,却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
如此,我开始一年一年的来看你,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我仰仗着奇迹。
其余的时间,我依然在世界各地流浪,拍摄我喜欢的照片,赚取足以支撑继续旅程的物资。
我无数次在梦里见到你,你的脸,开始模糊不清。
我也无数次,在世界各地看到你。她们和你长得很像,有的甚至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我知道,那不是你。为什么,我可以如此肯定?
时间流逝,我已不再期望能见到你。只是一年一年以浅淡的情绪来怀念你。因为你,我再也无法看见其他人。而那一面,是否足以支撑余生?
十年匆匆而过,如同从我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我已不是当年的少年,而是满脸胡须的大叔。我抬起脸来迎接阳光,仿佛她就在街对面一样。我眯着眼,放开嘴角开始微醺在温暖的气息里,如同,她正在对面看着我一般。待我缓缓睁开眼时,
我发现了奇迹。
… …
我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并一点点的僵硬。
我不能挪动半步,只是看着街对面,任眼泪流淌。
她也看着我,满脸差异。稍许,温柔下来,漾开嘴角朝这边礼貌性地点头并微笑。然而片刻,她便转身,打算离去。
我仿佛被雷击中一般,瞬间活了过来,完全不顾红灯的阻拦,奋力奔过街道,在汽笛声和埋怨声中冲破车流和人群,伸手,奔赴我的爱情。
被陌生人这样抓住,她有些惊恐,本能地甩开我并与我保持距离。
我站在她跟前喘着粗气,开始笑出了声。看着她的脸,再次确认,没错,她就是我要等的人。虽然已过去十年,那种心动的感觉依然如初。
不知为何,我明明笑着的脸又开始流泪,不可遏制地流泪,而我却依然笑着,不敢相信眼前的奇迹。
片刻,她放下防备,仔细看着我的脸,一步步靠近。
我满心惶恐,依然笑着,不时回避她的眼。
她已伸出手来抚摸我的脸,用温柔的触感抹除我脸颊的眼泪。随后,她也笑了。如同春天盛开的桃花。
我爱你!我抓住她的手,顺势而出。
我已经结婚了。她挣脱,退后一步。
可我还是爱你。我的眼泪又开始崩溃,声音开始颤抖。
她低头笑了起来,不语。
我这样看着是不是像一个大骗子?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如同与你有过深厚情感的恋人一般,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消除你的防备… …
不,她打断我的话,那样的眼神就是我这一生的期许。我这一生,不会再看见第二个这样的眼神。停顿许久,她说出那几个字,我离婚了,就在昨天。
垮掉了,所有的顾虑和担忧,以及世俗的眼神。
我本能地抱住她,大声地喊出声,声嘶力竭,把她深深地、深深地,嵌入我的灵魂里。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