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那父皇为何烦忧?”
她感到手下头颅略微一顿,接着金伍略微放轻的声音响起:“宋寅使臣回去,镇国将军之事到底该怎么办呢?”
“哒,哒,哒”指敲击桌木的声音响起。
金璞玉指尖按揉轻重缓急,适当有度,佯装不经意闲谈道:“依儿臣拙见,镇国将军通敌宋寅,简直是无稽之谈。单凭几张信纸未免…”
“小六。”金伍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沉稳,未见一丝不悦:“你是公主。”
她手指一顿,轻轻咬下后牙,敛眉垂目道:“小六知晓。”
不多时,有朝臣来报,金璞玉缓步退出勤政殿,转身往寝宫走去。
行走间,她唇角的弧度逐渐放缓,眼角若有若无地笑意归于沉静。
前脚刚踏入寝宫,后脚御前内侍双手托盘呈着金伍吩咐的赏赐前来。
内侍满脸堆笑,喜气洋洋说着吉利话:“盛满宫中在没谁比咱们六公主更得圣心,前脚刚出勤政殿,后脚圣上的赏赐就下来了。”
金璞玉身边贴身侍女桃春撇着她脸色,满面带笑收下赏赐,吩咐宫婢将内侍送出去。
她将赏赐呈至金璞玉面前,只见金璞玉拿起托盘中的白玉珍珠禁步,手指摩挲几下,往盘上一丢,眼角眉梢都挂着嘲弄。
她垂目,凝神屏气将禁步收置梳妆台,转身为金璞玉沏上杯热茶。
金璞玉接过茶杯,细细抿上一口,吐出心中郁气,眼中闪过冷意,嘲弄道:“受宠?他们管像个玩意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叫受宠?”
说罢,她视线转向梳妆台:“赏我禁步,哈,要我严记身份?怎么不叫那两个蠢货多长点脑子?”
桃春上前两步,轻轻摇摇头:“公主慎言。”
窗外亮光闪过,照亮金璞玉如今锐利尽显的潋滟桃花眼。
接连两声闷雷炸开,她定定看向屋外阴云暗压,风卷起新生的嫩枝。
倏地,她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春雷响,万物生。但这雨,可不一定能下来。”
她抬眼看向桃春:“听说你婶娘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宫中事务不忙,你也应当回去探望。”
*
与此同时,蒋殊刚踏入将军府,正欲回房,便在必经路上,看到林昭背对着她,呆愣眺望远方。
疾风猎猎,那一头束于头顶的墨发,早已被吹得扬起许多弧度,少年郎鸦羽色劲装加身,绀宇色的腰封,双腕上绑着护臂,虎背蜂腰,身姿挺拔。
但,微微耷拉的双肩,平添几分落寞之意。
她舔舔嘴唇,扬声问道:“林昭,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林昭身形微动,不期然,她对上那双略失几分神采的眸子,眼底情绪复杂,未等她探究是何,林昭温声开口:“未有进展,不过我得到一个别的消息。”
他缓缓撤出个笑,轻声说道:“郡主府,建成了。”
狂风突临,二人衣袍猎猎作响,青丝散乱,蒋殊定定看着林昭星眸,她往前踏一步,声音微沉:“你要赶我走?”
发丝纷扰划过她视线,她不曾抬拂去,只直视于林昭,直到他别开视线,他素日清朗的声音中含有几分沙哑:“你想多了,只是如今郡主府已建成,你留在将军府,终归是不妥。”
她那双凤目微微上挑,轻嗤一声,视线未曾移开分毫:“那日宫宴回来,林将军便说过,将军府会成为我的靠山。我也曾向他承诺,会为将军府带来荣耀。林昭…”她上前一步:“如今你倒是想赶我走?”
那双凤目中流转的坚定,宛如灼灼跳跃的火苗般一路烧到林昭心里。
他声音暗哑:“蒋殊…”如今将军府正式风雨飘零之际,就连他的母亲都想让他舍弃祖父。
他既然已经选择了一条荆棘遍地之路,便不能拉着旁人一同尝遍苦楚。
尤其是蒋殊,他在心中默念。
他清清嗓子,正色道:“蒋殊,如今将军府情形你也清楚,我必定会为祖父申冤到底。但,你本可不必趟这趟浑水,不如…早日搬到郡主府中…”与将军府划清界限。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到蒋殊轻笑一声,见她又往前一步:“小将军选择这条路是不平坦,但又怎知人人是否都想撇清干系?”
风不曾停歇,周边枝条树叶交叠摩挲,沙沙作响。许是这风太过猛烈,一路吹到他心中,心悸非常。
他心爱的姑娘,挑着那双明亮的凤目,坚定走向他。
她说:“林昭,这条路或许很难走,但你绝不是一个人。”
刹那间,那颗这几日焦躁不安的心,因为这句话奇迹般安定下来,有力而又平静的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