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寒鸦,鹅毛大雪簌簌而下,不消片刻就将飞檐上的吞头小兽盖的严严实实。
一抹绯红穿雪而过,即入亭时在青石台阶上滑了一跤,粉面额头撞在角柱上,雪白的踏道上骤然溅上一朵血花。
“哎哟!”
温玉容穿着香杏提花披风,压着白狐尾毛兜帽,焦急的在云锦轩附近的茶亭下来回踱步,见晴翠一头撞在了角柱上,连忙上前去扶。
晴翠纤手捂着额头,指缝间渗出一丝红线,疼的蹙眉含泪。
“起手让我瞧瞧。”温玉容眉眼之间满是心疼,“若是让你老娘知道了,定然心疼死了。”
晴翠撅起樱桃小嘴,埋怨道:“我老娘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哪里还记得起来有我这个女儿?”
温玉容似叹非叹般吐出口热气,微微摇了摇头:“别犟了,天底下哪有不疼女儿的娘,待会儿你回去让湘苒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万勿留下伤疤,叫日后难办。”
“哦。”晴翠呐呐应声道:“姑娘,方才我打听了,云盏说露姐儿不同意和孟府的婚事,挂了白绫要上吊呢。”
“什么?”温玉容闻言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姑娘别急,没死成,幸而被送饭的绿蘋姐姐撞见了,给救了下来。”晴翠握住温玉容的手,复又道:“不过,太太被气的不轻,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现下正请了郎中诊治。”
温玉容眉头深锁,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云锦轩。
“晴翠,你先回去找湘苒包扎伤口,我去瞧瞧姐姐。”
温玉容说罢预备走下台阶。
“姑娘,您一个人怎么成?这么个大雪天的,还是先回去,让湘苒姐姐陪着您一起去吧,我这点子小伤自己能够处理。”
温玉容摆摆手:“不必了,姐姐脸皮子薄,自是不想失了主子的体面,还是我独自前往比较好。”
晴翠听了连连点点头:“还是咱们姑娘想的周全,您自管先去,我回去包了头就去云锦轩外面等着,好让姑娘一出门就能抱上热热的手炉。”
云锦轩坐落在丘台上,虽距茶亭不远,但雪大难行,往日平整的台阶此时尽数被大雪覆盖,温玉容提着姹紫百褶罗裙,深一脚浅一脚走的极为艰难,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云锦轩的垂花门外,一眼就瞧见了靠在抱鼓石旁抹眼泪的云盏。
“云盏。”温玉容轻声唤道。
云盏身形微顿,这才注意到了站在几步开外的温玉容。
温玉容全身覆雪,束手立在雪中,一张脸在艰难跋涉后反倒比以往还红润几分。
云盏立时挺直了身子,张皇失措的用衣袖擂去眼泪,快步迎了上去。
“容姐儿怎么这个时候来?”云盏说着回头朝院子里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容姐儿要是没什么要紧事,还是改日再来吧,我们姑娘现在怕是在午睡。”
温玉容随着云盏的动作也朝院子里看去,尔后收回目光,视线落在了云盏左脸颊那红红的五指印上。
“挨了打了?”
云盏闻言,抬手捂住了左脸,声音有几分沮丧:“奴婢做错了事,该打……”
温玉露极为挑剔,身边伺候的丫鬟中,除了绿蘋是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情分极厚,院儿里的丫鬟,一年到头不称她意的要换掉七八个,唯独这个云盏不曾被她撵过一回,小丫头做事麻利从不出错,更遑论是因为做错事而被打,八成是因为温玉露心情不好,逮着她撒气罢了。
“别哭了,天气这样冷,冻伤了脸反倒不好了。”温玉容掏出锦帕替云盏擦干脸颊,柔声嘱咐道。
云盏点点头,抬起眼眸看向了温玉容:“容姐儿是为何事来?”
“听说姐姐心情不好,我来瞧瞧她。”
“晌午晴翠来找我打听,想必姐儿已经都知道了。”
“嗯。”温玉容轻轻应了一声。
云盏不禁又皱起眉头,似有担忧的望着她。
温玉容自然明白云盏的苦心,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淡笑道:“不妨事,她现在心里烦躁,少不得说几句难听话,我不与她辩就是了。”
云盏闻言,双眸似有水雾萌生。
“容姐儿脾性这样好,要是我们姑娘……”话方出口,云盏便大惊失色,抬手又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惶惶道:“奴婢说错了话,姐儿……”
温玉容按下云盏的肩膀,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这里没有旁人,我自当是没听见,你忙去吧,我自己进去就成了。”
温玉容说罢,提裙跨过门栏,朝着主屋而去。
云锦轩主屋内,温玉露斜倚在贵妃榻上,双目微暇,似睡非睡,绿蘋弯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主子砸碎的碎瓷片子一一拾捡。
“姑娘,您再生气,也别和自己过不去,仔细伤了身子。”
绿蘋垂头忙活,还不忘嘴上劝说。
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