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命名为“稻园”。
稻园内,入眼就是连绵不断、成片成片的水稻田,只在最中央的位置建了一座主院。这座院子模仿葛家庭院的布置,亭台楼阁一个不缺,都弄得红墙绿瓦,雕梁画栋。
近来还模仿了南诏王府百仙会宴的桃木屏风,做了个三仙会宴的石雕版摆着,其下不时有奴仆打扮的人来往,端的是讲究。
龚家兄弟俩每次到高棉,都要来此地驻留三到五日,享受一番,算是缓解一下长途奔波的劳累。这次龚成却没那想法了,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内踱来踱去。屋内的奴仆瞧着他心情不佳,也都缩在角落不敢上前。
“该死,”龚成骂道,“龚盛也不知道死哪去了,这时刻还不回来都十多天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暴脾气一上来就想砸东西,随手就拿起了桌上茶杯,看了眼又停住。这是一只青花纹梅瓷杯,不算贵重。但山里的杯盘碗盏全是稀罕东西,他顿了一下还是不舍,又放回去。
“乌厌公子的人还守在山口吗?”龚成问旁边商队的宋管事。乌厌公子是现在卓文县主事者,也是去年被高棉王分封到此地的亲儿子,来的时候带了五六十个护卫,常常在卓文县作威作福。
龚成不怕他手上矮小瘦弱的高棉士兵,也不怕高棉自制的那些破铜烂铁。但是商者,以和为贵,自己的人手攒起来不容易。
且由于南诏至安南隔了一座陡峭荒芜的石头山,故而葛家商路去安南,必得绕行卓文县境内的提呼弥山口。便不欲与他产生直接冲突。之前便送了些库房挤压的珍宝作为贿赂,乌厌公子没什么表示,但也没有阻止他们行商,便凑合过去了。
如今乌厌公子不知道怎地变了性子,或者是自己这边的人漏了什么信息,竟派几十个人守住提呼弥山口,说是防止资敌什么的,不许任何人通行。
龚成心里嘀咕,虽然他们的确是给安南那边送了些铁器农具,也贩了些淘汰下来、腐朽生锈的兵器盔甲。但是之前从没有人说过什么,他们也给每位主事者都塞了贿赂。
后来更是考虑到乌厌公子的身份,破例给了他双倍的份量。这人明明都收了好处,现下却跳出来碍事,气得龚成恨不得直接撕破脸带人去干上一波,但是龚盛没回来,他也不敢自个儿做这决定。
“是的,”宋管事道,“我让手下的伙计一天探好几次,那边一直守着人。”
龚成嘁了一声:“这些人精力真是好啊,”但商路这么被人一直堵着,总不是办法,他又问宋管事,“乌厌公子这是敲诈吧,真是得寸进尺了,不能等龚盛回来再说吗?”
“乌厌公子那边说,”宋管事摇头,“明天之前不回复的话,他就要派人将那条小路铲掉。”
“他敢。”龚成恨得直咬牙。提呼弥山那条小路的情况他知道,那里本来确实是条通往安南的捷径,但它极为狭窄,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同时通过,并不能供商队使用。但是葛家先祖用了火药将这条小路炸开了,又花了大力气清理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终究这条小路还是夹在两山之间,它还是不太宽敞。若乌厌公子派人去山上撬些大石头落下来,确是有可能将这条小路堵住的。
“他到底要什么?”龚成的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
宋管事听了他话,有些瑟瑟发抖,但还是指了指卓文县的方向,道:“乌厌公子那边说,要今年制的刀剑和盔甲。”
“哼,这是想干什么。”龚成冷笑一声。
“听说高棉王最近身体不好……”宋管事说着逐渐就没声了。
“罢了,给他吧,”龚成道,“等龚盛回来,我定要让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