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夷城的木槿子也开败了。百姓早早地便换上了冬衣,让本就热闹的街巷变得拥挤不堪。
这里是夷城,卧在皇权脚边,远离边疆的战火。子民安居乐业,殊不知危机已在远方悄然孕育着。
中午的日头绚烂,怡人的温暖催着万物苏醒。卧榻上的袁二公子好似熟睡时被人踩了一脚,一瞬惊醒。可耳边那一声难听的旱鸭子叫却余音绕梁,好一会儿才终于放过了他。目光渐渐有了焦点,耳畔也终于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少爷醒了!”
“二公子,你没事吧?”
袁赫贤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还算熟悉的屋梁,意识到自己躺在自己的屋里。即没成仙,也没去见阎王。
“给咱们二公子端点儿水来!”
他辨别出了这个声音,是潘时。继而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倘若潘时在这里能说上话,那么童大成上哪儿去了!
“水来了!来了!”
这是高阳的声音,一如既往如老妈子般细致。
“少爷,你能自己坐起来吗?”高阳端着水碗往他身旁坐,“坐起来喝,免得呛着!”
袁赫贤挪了挪身子,却感觉像散架后刚被人拼起来似的,哪哪儿都不得劲。
潘时过来扶了他一把,“二公子,你可算是醒了。这都五天了,可把兄弟们都急坏了!”
他皱了皱眉,声音十分低哑,“五天了?”
高阳把水碗送到他嘴边,“整五天了,少爷。”
一口气喝得碗底朝天后,袁赫贤觉得舒坦多了。他靠着床头,这才有心思将目光放得长远些。
一张半生不熟的女人面孔蓦然闯入视野,他定睛看了看,差点从榻上弹起来。倘若不是一身骨头此时不争气,他定要从床上直接滚到地上给公主行个大礼不可。
袁赫贤倒也不是怕这位金贵的主,只不过这小主脸上的神色让他觉得床板有些烫人。
“你躺着,别动了。”禾珠离他的床头足有一仗远,笑得十分端庄得体,“见公子转危为安,我也就放心了。”
潘时万分没眼力见地瞎起哄,“公主日日都来探望你呢,二公子!”
袁赫贤闻言,内心没有感激,只余惶恐。惟觉这事听起来很折阳寿!
他坐得更直了,却坐立不安,“已无大碍,劳公主惦念了。”
禾珠觉得这是想让她赶紧走的意思,遂往他那张染着浓墨重彩的脸上瞧了瞧。袁府这位二公子生得特别白净,便衬得他的伤势更扎眼,委实只能用“惨不忍赌”这四个字来形容。
她已经观察了他们这伙人五日了,虽然也没说上几句话,但多少也摸清了他们心中所想。
其中,那潘姓的车夫相对顺眼些,有奴才该有的样子。至于袁府那位书童,大抵也就承了他主子的意愿,就如同此时的袁二公子,表现得客气疏离。
禾珠知道他在刻意避嫌,多半便是因为那个瞿姓的布衣女子。
眼下这个屋里全都是男人。招月外出置办去了,她身边也没个人帮衬。倘若不是为了让这伙人心里不舒坦,禾珠也不愿在这儿杵着。
毕竟,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
客气也客气过了,见那金枝玉叶没反应,袁赫贤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已经没话同她说了。身上虽然也不是那么疼,但他很想把自己摆平。然而在当朝公主面前,这种行为显然并不合体统。
禾珠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像个眼中钉,却乐得当这肉中刺。反正她现在落难了,闲来无事,消遣不了自己,消遣消遣他人也不错。左右没人真敢得罪她。
袁二公子如坐针毡,恨不得给自己贴张符把自己送走。
二人干瞪眼了好一会儿,屋内氛围异常尴尬。禾珠这才觉得今日尽兴了,起身准备离开。
“那公子便好生养着,我就不在这里叨扰公子休息了。”
潘时瞎了一般,见她要走,赶紧去拦,就怕他家二公子攀不上高枝似的,“没有叨扰,一点都没有叨扰!得公主亲自探望,二公子高兴着呢!”
方才还在默念阿弥陀佛的袁赫贤一个没忍住,对着屋顶翻了个白眼,恨不得往他嘴上贴张符咒,好让他一辈子闭嘴。
高阳挪到潘时身边,暗暗地掐了一把,掐得人嗷嗷直叫。即便再怎么没有眼力见,就着如此明显的提示,潘时也立马闭上了嘴。
人走了,他关门后往门板上一靠,疑问的目光自然就给到了高阳。毕竟,遇上高枝谁不想攀!能少奋斗半辈子的事情,怎么叫二公子遇上了还就不乐意了呢!当年督江候不也是因为攀上了高枝,才被先皇封侯立府的嘛!
袁赫贤鼻青脸肿,靠着床头无精打采,也不说话。虽然五公主走了,但他依旧提不起精神来。因为他被人揍了,还是被个凡夫俗子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高阳两头一看,当机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