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抱作一团躲在林中,这场面让谁撞上了都要误会。瞿飞燕下意识地就要自证清白,她螳螂一般一瞬离得袁赫贤老远,还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一句,“我们没干什么!”
方才还叫得跟个孙子似的袁二公子两手一背,没事人一样就往外走,还不忘欲盖弥彰,“高阳,以后别这么没眼力见!”
“你瞎说什么呢!”她急了,“我们干什么了!”
高阳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打转,敏锐地嗅到了暧昧的腐朽味。虽然他家二公子未必就是在干坏事,但显然自己的出现也的确是碍了他的好事。
袁赫贤清了清嗓子,“回去了。”
他三两步跟上,“车马我已经备好了,就等少爷和瞿姑娘回来呢!”
“周道!”袁二公子行得意气风发,显然是没把方才自己师傅的话放在心上,“不早了,让车夫快点。不然咱们赶回去天都黑了!”
沉默良久的瞿飞燕这才接了话茬,“下次要去远的地方提前打个招呼,别这么突然。我没饿死也快渴死了!”
周道如高阳,当即掏了水囊和干粮出来,“我都有备着,路上先垫一垫吧!”
车马一路狂奔,与落日背道而驰。南夷山离夷城还是有些路的,待到他们回到了袁府,天幕早已落下。马车停在了巷子口,他们还要往里走上一段,才能回家。
巷子僻静,没有人影。秋风送凉,让瞿飞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都说让车夫先送你回客栈了,你犟着偏不答应!这下冻着了吧!”
瞿飞燕抱着自己的胳膊,吸着往外直冒的鼻涕泡泡,“我这一天都没个影儿,孔德叔该担心了。他是我们飞天镖局的总镖头,我爹让他看顾着我点儿。”
“我怎么觉得……”袁赫贤不禁叹气,“是你一直在照顾他们这群老爷们呢!”
“行镖在外,相互照应是应该的。爷们粗糟,有些活儿还是得我们姑娘家来。”
他倏而想起了她那五大三粗的针脚,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袁二公子抹了一把脸,“就是觉得你一个姑娘家跟着在外头行镖,挺累的。”
瞿飞燕沉了口气,“没办法,我弟自幼身体不好,行不了镖。我爹又上了年纪,总不能还像从前那样,一年四季在外跑活。镖局的生意总得有人干,累就累点吧,为了生计。”
谈话间,他们立在了僻静的巷中,袁府就在眼前,可他们谁都没有进去。深秋的夷城夜晚已经很凉了。袁赫贤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挪到了风口,眼前飞扬的青丝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瞿飞燕知道他在给自己挡风,即便整个人还是冻得忍不住发抖,但心里却暖洋洋的。
“你弟弟……”袁赫贤顿了顿,“有找郎中好好医过吗?”
“晏都的郎中都请遍了。”她说着又是一叹,“都说是顽疾,治不好。”
“到底是什么病?”
“走动多了就直喘气,犯得厉害的时候,喘着喘着就要昏死过去。身边要是没个人看着,指不定哪天就要出大事。这病郎中也说不好,只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我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承香火,稀罕得紧。所以不管我弟怎么闹,他都不让他跟着行镖。”
“你弟弟,他自己想出去跑活?”
瞿飞燕点了点头,“天游还是很有担当的,奈何爹就是不同意。”
“天游……”袁赫贤嘀咕着,“瞿飞燕……瞿天游……飞燕,天游……”
“没错,我们飞天镖局便是取了我们姐弟的名字。”
“看了来你爹瞿山行还是挺看重你们这一双儿女的。”
她点了点头,“我娘很早就过世了,我和弟弟一直是爹带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来,我们爷仨相依为命,感情一直很好。”
袁赫贤沉默了一会儿。月色下,他眼底有哀愁涌动。惆怅中竟还带着几分羡慕。
“你这是怎么了?”她拽了拽他的衣袖,“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羡慕你。”他扯了个笑给她,“我娘也过世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在及冠前,我没离开过磐山,所以当我回了晏都袁府才知道这件事。”
瞿飞燕一愣,“怎么会?她不是袁府的二夫人吗?”
“就因为她只是袁府的二夫人。”他苦笑道,“袁府的人,竟没人能说得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你爹怎么说?他总说得清吧!”
“我爹那时在江都,我便赶去了江都想要问个究竟。但他说娘是生了场大病,没能熬过我十八岁的那个冬天。”袁赫贤咬着牙,“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月光下,瞿飞燕好像看了他眼底有泪光闪烁,伴着怨恨与不甘。
她把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上,“人死不能复生。你娘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抛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