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天光在眼前铺展开来的时候,连空气中都带着一缕明显的清冷檀香。
这是袁赫贤熟悉的气息。深吸一口气,他仿佛置身自己家中,肆无忌惮地伸了个懒腰。酸疼感随即沿着背脊往四周扩散,生生打断了他的惬意。
“高阳!”
他几乎是哀嚎着出声,但回应他的依旧只有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
翻了个身,袁赫贤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但片刻过后,他就想起了什么,赶忙合衣起来了。
推开门,阳光泼洒在了脸上,叫人睁不开眼。
他抬手挡了挡,随即感受到了一股隆冬的寒意。
“你该多躺会儿的。”
声音从不远处飘来,自带一股气浪,让袁赫贤的两条腿没听使唤就往后退了几步。
“大师兄……”他边退边睁眼,“小师傅呢?同我一起的那姑娘呢?还有高阳呢?”
面对这一连串的询问,田忆天只回了一句重点,“师傅有事,不在山中。”
“她老人家下山了?”袁赫贤顿了顿,“那早先出现在普息寺里的,是大师兄你?”
不过三年的光景,他觉得自己这位大师兄的功力委实是长进了不少,可谓是突飞猛进,竟有了几分妙音师太的磅礴气势,还以假乱真地让他误以为是小师傅来了。
熟料田忆天不咸不淡道:“去的的确是我,但动手的却是师傅。不过将你们带回来后,她老人家就走了。”
袁赫贤讷讷地哦了一声,觉得自己大抵是睡觉把脑袋睡扁了,有点跟不上大师兄的节奏。他半晌才接了他的话,“那和我一起的那位姑娘呢?”
“烧了几日,脑子烧得有些不灵光了,一直说着胡话。云师妹在厢房照顾她,不会有事的。”
袁二公子闻言倒吸了口凉气,觉得这事可大发了。修真界皆知这北岳山的陈锦云从不说人话,但凡开口,颂的皆是梵文经语。正常人落在她手上,也要被折磨得神志不清,更别提脑袋本就不太灵光的瞿飞燕了。
他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却被田大弟子用两根手指头揪住后领子给拽了回来。
“人家姑娘还躺着,你去不合适。”
“她这不还没醒!我能干什么!”
“醒了。”田忆天继续不咸不淡地讲,“只不过是接着装晕罢了。”
袁赫贤愣了片刻,觉得这是瞿飞燕能干得出来的事。但仔细想想,他是也挺能理解飞燕的这一举动的。毕竟,耳根子清静比较重要。
“你先把你自己收拾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到底是姑娘家住的地方,你这副模样去也是不妥当。”
袁二公子这才低头瞧了瞧自己。虽然衣裳穿得有些仓促,却并没有多少不妥当的地方。
田忆天适时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可这一个动作却叫袁赫贤吓得瞬间往后跳了一大步。
“你干嘛!”
北岳山第一大弟子的手指停留在半空,尴尬的氛围从指尖蔓延开。但从面上看起来,田忆天却还是一副万年冰封的死鱼脸。
“你该去照照镜子,贤师弟。”他说着把双手藏到了背后,话锋一转,“你在那座庙里用的符咒……”他顿了顿,“我从没见过。哪里学来的?”
“我自创的。”袁二公子边找镜子边谨慎地答他的问,“我修符道,亦修菩萨道,总也得有些和其他修士不一样的把戏。”
“那道符……”田忆天择了个妥帖的说辞,“正邪难辨,以后少用。”
袁赫贤顿了手上的动作,显然是听进去了他这番话,“此话怎讲,大师兄?”
“普息寺里的阴灵,不是普通的孤魂野鬼。就连师傅她老人家也……”他叹了叹,“师傅度不了他们,所以才会将他们封在普息寺。”
袁赫贤一瞬皱了眉头,“封?”
“是封在里头的,没错。”田忆天继而道,“可你却轻而易举地破了师傅的封印。”继而打量了他一番,“我瞧你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破除封印一事。”
“我什么都没干……就抬脚把门那么一踹……”
他点了点头,“师傅感知到封印破除,就带着我赶去了。原想大抵是遇上了个同道大能,或者鬼道灵媒。不成想到了普息寺竟然发现是自己人干的。”
袁赫贤唔了一声,倒是放心了不少,“我是小师傅教出来的。我一脚踹了她的封印,不奇怪吧!”
“奇怪。”田忆天面无表情道,“那封印就连我都破不了,怎么不奇怪。”
袁二公子刚拿到手的铜镜差点没掉地上。
“更奇怪的是,这竟然还不是你有意为之。”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是摊上大事了。
难不成是头顶罩着他的天神老爷换人了?!
“师傅将你们带回来安顿好,便急匆匆下山去了。”北岳山第一大弟子的语气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