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袁赫贤耳朵里时,那人也已经摇摇晃晃地靠得足够近了。
“严武?”
严武皱着眉头,满脸都写着难受,却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还嫌弃地道:“我说统帅大人,你怎么还半夜喝高了?不带兵打仗了啊!”
袁二公子见他就晦气,半句话都不想同他多说。正欲转身,却听见他又道,
“瞧这酒鬼样,还督军大帅呢!真是白瞎了这么多兄弟跟着你卖命!”
严武还想继续说,可迎面就飞来一张发光的纸。晕船的后劲还在,他本就头重脚轻,反应也就跟着慢了不止半拍。不过是眨眼的瞬间,那张纸就不偏不倚地贴上了他嘴。
严武有点不确定了。那人是真喝高了还是装喝高!怎么扔个纸片都这么准!但下一秒,他就发现那张纸就像是一层浆糊似的,让他开不了口。他挣扎着想要出声,却只能哼唧。
“可给我闭嘴吧!吵死了!”袁赫贤满脸的不耐烦,“狗叫都比你这好听!”
严武不甘,想要用比狗叫还难听的声音吵死他。
袁二公子一个翻身,潇洒地越过了栅栏,却在两脚落地的时候趔趄了一下。
那比狗叫还难听的声音瞬时化作了嘲笑声,刺耳极了。
站稳起身,他几步就来到了严武的跟前,轻描淡写地又往他喉间又拍了张声噤声咒。这下,他的世界才算是清静了。但被嘲笑过后,袁赫贤已经不甘沉默了。
“严武,你跟着飞燕来这里,不是真的想投军吧!”他背着手,看向他的眼神依旧带着些许酒后的迷离,“你跟着,是想保护她。你怕她在我这里吃亏。”他冷哼了一声,“说是投军,其实你更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比我强。证明给飞燕看。”
开不了口的严武直瞪他。
“可怎么办呢,阿武!”袁赫贤笑了起来,“爷就是比你强。就算你重新投胎再出来修炼个二十年,爷还是比你强。”
严武显然不认同他的观点,他复又挣扎了起来。一阵阵的哼叫过后,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冲破了封印,无比清晰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至少我没妻室!我不会让飞燕受这份委屈!”
也许,这就是天意。连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天神老爷都要借严武之口来敲打他。
心头仿佛被钝器砸中,袁赫贤一瞬哑然。但片刻过后,他就回过了神来。走近了几步,他立在了严武的跟前,处变不惊地开了口。
“严武,你把飞燕看得太卑微了。飞燕来这里,不是来给我做妾的。”他亲手揭掉了他喉间那张没用了的噤声咒,“她不是寻常女子,你这样想她,便已是配不上她了。”
符咒自半空缓缓飘落,盖在了江都冰冻的土地上,融得不见了踪影。
严武呆立在原处,有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下来。他想不明白,却又似乎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袁赫贤头重脚轻地出了粮仓,见左右两个值守哨兵正看着自己,只能强打起精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回自己的统帅大帐。夜深人静,走得远些,便见不到什么人了。他这才放松了下来,走得歪歪斜斜,吊儿郎当。高阳站在帅帐院子门口眼巴巴,都快成了望夫石。
“少爷!”他小跑着就去搀扶他,“就猜你是去喝酒!这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小半坛子吧!”酒醉的督军大帅已是睡眼朦胧,“督军的酒可真烈!”
“下次就少喝点!”高阳用了力气,半扛着人回屋,“不过今夜你多喝些倒也无妨,正好驱一驱寒,后日你守斋也能好过些。”
次日天明,阳光斜斜地透过窗缝撒到了床头。袁赫贤睡得正香,却被人强行从睡梦中叫醒。他恨不得赏高阳一张符咒,但画符费血,加之昨晚还浪费了两张,他不免有些吝啬。
“少爷,出事了,你快醒醒吧!”
他把脑袋从被褥里探了出来,闭眼道:“东屏人打来了?”
“不是。”
袁赫贤把被子兜头一蒙,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少爷,严武被押去军纪处了。”
袁赫贤不吱声,显然是不想管。
高阳见状只得使出杀手锏,“飞天镖局的人都去了,瞿姑娘也去了,她差了莜莜来报信,说需要少爷你出面管一管。”
被褥中的人动了动,片刻后才终于不耐烦地起来了。
他顶着一头乱发,烦躁道:“他惹什么事了?”
“说是偷了粮仓的酒喝,喝醉了倒在酒窖门口,叫人给抓了个现行。”
还真是赶着就给他把锅背了!
袁赫贤有点幸灾乐祸,“聂永胜说要怎么罚吗?”
“他新来的,不懂军纪也不为怪。”
他闭眼皱眉,“不懂就算了?聂永胜不撵他出去?”
高阳怎会不知道他的小算盘,替他惋惜道:“现在督军缺人,军纪司约莫也就罚一罚了事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