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有些吃惊,因为这个陌生的男人竟能喊出自己的名字。
“这位大哥,你认得我?”
那人也疾步朝他去,直到靠得足够近了才开口,“末将姓赵,是侯爷的亲兵。先前一直暗中跟随,一路护着二公子。”
他哦了一声,“赵大哥,我家少爷怎样了?我见他衣裳是湿的,在你背上也没动弹。”
“二公子落水了。”赵勉也是一头雾水,“归途中,他自己跳下去的。”
“啊?”高阳的一双小眼睛瞪得浑圆,“怎么回事?!”
“这谁能知道!”他焦急不安,“二公子到底跟咱们普通人不一样,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忌讳。我不敢随意动他,就怕……”
高阳没能等他说完,咆哮道:“怕什么怕!忌讳能比命还重要?还不快叫军医过来看看!”
赵勉愣了一愣,拔腿就跑去搬救兵。
里屋的床榻上,被褥已经湿了。高阳忐忑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才安下心来。随后熟练地伺候着他,替他更衣,为他净身。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狂风拍打着书桌前的那扇小窗。高阳停下手头的活儿朝那处望去,便看到了那一处的岌岌可危,好似有无数双手在猛力地拍打着,想要入侵这一隅之地的安宁。
“高阳……”
他听见了沙哑的呼唤声,赶忙就回头去应,“少爷,你醒了!”
袁赫贤朝着自己的颈项摸去。
“护身符还在的。”
“幸好……”他粗粗喘了一声,“幸好有师傅的护身符镇着。那滔江里的水鬼……”
“邪不胜正。”高阳语重心长,“师傅她老人家的叮嘱,少爷不可不顾。”
袁赫贤坐了起来,一手支着头,“道理我都懂。”
“那为何还要铤而走险呢!”
“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天神老爷非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给爷我使绊子!”
高阳无奈道:“少爷,你又捅什么篓子了?”
“丢了个人,不知死活,只能寻水鬼问一问。”他颓了肩膀,“谁知竟着了他们的道!”
“滔江这么大、这么宽。人掉进去,多半活不了。”
“我知道!可不就是生怕那个万一……”
“却也差点得不偿失了。”高阳递了盏茶,“来,少爷。”
袁赫贤睨了一眼,“凉的。”
“你有办法的,不是吗?”
“费血!”
他啧巴了一下嘴,却还是接了过去,顺势就朝碗壁上贴了张符咒。袅袅青烟凭空升起,他对着吹了吹,吹得茶水表面一阵涟漪。
“舒坦!”他啧啧叹气,“还是烫一点的喝下去才舒坦!”
“瞿姑娘十分担心你。”
一口烫嘴的茶水将下不下时,冷不丁地听到了这句话,袁二公子呛到了。他剧烈地咳着,一手递回茶碗,一手捶着自己的胸口,虽模样十分狼狈,但脸色却着实回转了不少。
高阳接过茶碗,继续面无表情道:“我总觉得她留下来不是一桩好事。你们早晚会被人看出端倪来。”
袁赫贤一连顺了好几口气,末了嗓子又哑了一度,“她都没嫌弃我,我又哪来的脸面赶她走。”
“少爷还是想她留下的。”他满好了茶水,复又把茶碗递还了过去,“只是五公主那边,少爷准备如何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袁赫贤低头浅浅酌了一口,一脸的无所谓,“我与她不过就是那一纸婚书,再无其他。”
高阳欲言又止。
“我和飞燕清清白白,有什么好担心的。一会儿雨停了,你替我向她报个平安。如果她想见我,那你就替我挑个天敞亮的时候,别让人落了口舌坏了她的清白。”
军医不敢怠慢,一通忙里忙外后才算是给了督军统帅一个清静。是时,天色已晚,加之大雨倾盆,欲相会却也未有时。
翌日天明,还了江都一个风平浪静。
江边堤岸上,一双人并肩而行,却隔了足有一臂的距离。远远的,还有一个人落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地朝着营地的方向观望。
“本以为南疆的冬天会温暖些,没想到同晏都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处靠水,是要冷一些的。”
二人你来我往,尽聊了些无关紧要的。高阳虽然听不清,却也从他们那毫无波澜的背影里看出了些端倪,直叫他都替他们两个人着急!
“衣裳带够了没?”
瞿飞燕笑了笑,“我以为你会轰我回去。”
“是你自己要来的。”
“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冷!”他偏头看向他,开着玩笑,“要不我这就回去了?”
袁赫贤回以半真半假,“也行!”
前方又相安无声了好一会儿,高阳觉得自己要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