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息仪没了踪迹的第十四天。
脱完鞋,便席地坐下,将脚丫子泡进水里,水面上映出的,是他气鼓鼓的失落的脸。
息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照这样想。
可是她明明打个响指便操纵了掌门啊!
放眼天下,还有谁是她的对手?
不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人比她更厉害。
看来她是被更厉害的人捉走了!
“唉……”张照摆动着脚,搅弄起的水花溅湿了裤腿。
“不管她了。”张照又自言自语了一句,起身便跳进沟里,草草涮了手里的毛巾三两下便捞起,一把敷到马背上。
“看来你缓过来了。”
“嗳、啊!”张照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滋哇乱叫着,手脚并用地迅速爬回岸上。
那声源——正站在对面的、一如既往地穿着粉色罗裙的小丫头不正是息仪吗!
“你、你没被抓走啊!”语气虽然算不上多友好,但眼里却是挡都挡不住的开心。
“我怎么可能被捉走?”息仪轻笑了一声:“此世无一人是我对手。”
“又吹牛。”张照冷哼了一声,便又跳回沟里,继续洗马。
“见过的世面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别总是不屑一顾的,看起来非常滑稽。”息仪顺势蹲下了身,捧起一张圆脸,笑看着张照。
“别白费力气了。”张照快速抬头睨了她一眼:“我不会去紫极观了。”
“你会去的。”
“我不去。”
“你会去的。”
“我、不、去!”张照愤愤将毛巾扔进水里,怒目瞪着息仪。
二人便这般僵持着,谁也不再多说一句话。
“少爷!开饭了!”
炊烟飘散在营帐上空,开饭的哨声自远处传来。
“知道了!”张照回身应了一句,便将毛巾上的水拧干,将靴子打上结挂上马背,牵着马便往回走去。
“这随处可见的蓝色野花是什么?”身后又传来了息仪的声音。
“倒提壶。”张照不假思索地回了话:“好听点的,也叫蓝布裙。”
“哦,那你采一捧给我。”
竟让他采花给她?
采哪门子的花啊!
张照愤愤回过身去,便见息仪起了身,面无表情的:“我采用大众喜好。你,采花给我。”
“喂!”张照不耐烦到了极点,虽气愤得捏起了拳头,却也只敢藏在身后,不敢让她瞧见:“你是蠢么!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么?!”
“你尚不明白我,我为何一定要明白你?”息仪与张照对视着,面无表情的莹白的脸上,落下了两行泪。
张照呆呆愣在原处。
却与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对视了几秒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包子脸转瞬便红透,张照将马缰一扔,愤愤然跺脚怒喊道:“你!你居然学我!”
息仪却不做什么回应,眨眼间便飘至张照跟前,继续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着,眨了眨眼,便又挤出几大颗豆大的泪珠。
“啊!!!!”张照哀嚎着就地一躺,张牙舞爪地开始打滚。
“哼。”息仪只环抱着手,将头高高昂起:“对我耍赖是没有用的。”
“啊!!!!”张照睁开一只眼看了看息仪,便又继续撒泼打滚。
“你的小马要踢你了。”顺着息仪目光看去,张照这才惊觉自己滚着滚着竟滚到了马蹄子底下。
张照暗叫一声不好,侧身躲过朝脸踩来的马蹄,掐诀自指间放出一道光束,撑着身子立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闹了。”张照不服气地噘着嘴,胡乱拍了拍身上的泥和草,便自腰间拔下短刀,撸起袖子割花。
息仪却仍旧是面无表情着,负手跟在张照屁股后面,一言不发。
“诺!”吃力地将已堆了足有半个息仪高的花堆抱起,张照便又将它们一股脑地塞进息仪怀里:“够了吗?”
“很够了。”息仪整张脸都埋在花堆里,费力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和好了哦。”
“嘁。”张照别过一张莫名发红的脸,打马离去,“你不是说你没有家么?这些花连摆的地方都没有。等着,我回去拿个篮子给你。”
“好。”
*
也不知张照怎的又想通了,在军营躲了近半月,背了一篮子倒提壶回了营帐后,第二日便又乐呵呵地去紫极观了。
张平岭终于松了一口气,亲自送他进了观门。
张照一路上都左顾右盼的,便是在等息仪现身与她讨个说法——
为什么明明让他采花送给她,到头来又让他背回去,害得他被众人打趣问他要送去给谁!
张照站在讲堂外,眺望着远处的阁楼。